要是平时,陆仕周肯定是拦不住盛时许的。
可现在,盛时许虚弱得厉害,他只一只手,便能将盛时许拦住。
“沈柒南已经离开了,我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既然暂时不想让你找到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盛时许一时间双眼赤红,他揪住了陆仕周的衣襟:
“你怎么可以放沈柒南走?她还生着病,是髓系血液病!”
“你明明知道的!她要吃药!她要定时回来治疗才能保住一条命的!放她走是延误治疗!”
盛时许只要一想到沈柒南,就好像有一把上了锈的钝刀,将他的一颗心割得七零八落,鲜血淋漓……
就连呼吸之间,都疼得他直不起身来。
陆仕周推开了盛时许,一拳便揍在他的刀口上,几乎痛得他无法呼吸:
“延误治疗?”
“究竟是谁延误她的治疗,她离开又是因为谁,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自己到底他妈的都做了些什么事?!”
他又狠狠地揍了盛时许一拳,确保没有伤及要害,又能让他疼得死去活来的,才算解了气。
陆仕周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他也曾经有一个患血液病的、深爱着的女孩,后来,她也因为治疗的问题……永远离开了。
地上的盛时许,竟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他崩溃地单手撑地,轻声开口:
“她是不是恨透了我……”
陆仕周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当然。”
“你别说她了,我也是。”
盛时许终于支撑不住,直直地朝前栽去,失去了意识。
——
撒丁岛。
机场。
沈柒南提着简单的行李箱,怀里还抱着那条小狗。
刚刚走出了机场门外,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便出现在她眼前,十分绅士地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拉杆。
沈柒南抱着小狗,错愕地看向温路尘:
“易宛呢?”
她让易宛查了姜一嘉那个来电的Ip地址,很快就查到了——姜一嘉人就在撒丁岛!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过来找姜一嘉算账。
可易宛坚持要陪着她一起,还说自己会在机场等她。
不过,从头到尾,易宛倒是没有说起过,温路尘也会一起,到撒丁岛来。
温路尘只是笑得温柔:
“她不太舒服,在酒店先睡下了,让我来接你。”
他将沈柒南的行李放入车后尾箱,绅士地替她拉开了车门。随后,车辆便向着大海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温路尘一言不发,始终盯着远方的海域。
沈柒南怀里的小狗不知怎的,一直急促地叫唤着:
一会儿试图挣脱安全带去咬温路尘的袖口,一会儿扒着车窗拼命用爪子拍打,脖颈上的铃铛止不住地叮当作响……
她面怀歉意地安抚着小狗:
“不好意思,温律师,它一直都很乖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舟车劳顿的缘故,您不要介意。”
温路尘转头看了那条小狗一眼,眼神隐隐带着锐利和冰凉:
“没关系。”
“对了,沈小姐这次来撒丁岛,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吗?”
沈柒南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倒也没有隐瞒,只是自嘲式地笑了一声:
“愿望当然是有的,只是可能很难实现了。”
“我是来找姜一嘉的。她欠我妹妹一条命,我余生的愿望,便是亲眼看着她死!”
温路尘却忽然用力踩了一下油门,车门彻底落锁:
“好的,我记住了。”
“你的愿望,我会尽力替你实现的。”
沈柒南错愕地转头看向温路尘,内心莫名泛起了微妙的紧张。
他要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咬牙切齿说那样的话?
她抱紧了身上的小狗:
“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了,不劳温律师费心。”
“对了,我的狗看起来不是很舒服,你能不能靠边停一下车,我想,它下车先透透气,会好一些。”
温路尘并没有停车,只是眼神冰冷地目视前方:
“晚了,你已经处理不了了。”
“但她死掉的讯息,我会想办法,烧给你的。”
伴随话音落下,车辆陡然加速,发疯一般地疾驰在奔向海边的路上。
烧给她?
他要做什么?!
沈柒南怀里的小狗彻底跳出她的怀抱,扑向了温路尘,拼命咬向他的衣袖往一边拉,温路尘只是忿忿抬手,用力将那条狗甩到了后座。
随即,挂挡,提速,车辆以更快的速度,风驰电掣般地往海域的方向冲去。
沈柒南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温律师,你要干什么?!快停下!”
温路尘表情阴狠,一字一顿:
“还不明显吗?我当然是想要你死!”
“沈柒南,你早就该死了!上次我去给你送汤那个晚上,本来你就应该被我迷晕带走,然后第二天,你就会被发现死在国内的海域里。只是凑巧,那天晚上的汤,被盛时许给喝了,让你逃过一劫。”
沈柒南想起,那天盛时许夺门而入,一口喝光了她的汤,而后,就在她的公寓里昏迷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他紧张地提醒她,温路尘可能图谋不轨,却被她呛了回去。
可是……她与温路尘无冤无仇,不是吗?
他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此时正在开车的温路尘,全然没有平时的优雅与温柔,只是一脸的阴郁:
“沈柒南,我跟踪你很久了。”
“你以为我是凑巧在你家附近开了律师事务所,又凑巧是服务你的律师吗?别傻了,我可是足足恨了你二十几年了,这一刻,我等太久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沈恋根本就不会离开我父亲,我父亲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又冷冷笑了一声,眼底都是偏执的病态:
“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也是你自己要来的撒丁岛!那就让我在这里送你最后一程!”
“虽然我没有想到,不需要我出手,你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婚姻自己就破灭了,接下来,就让我带你走一遍——沈恋当年走过的路。”
沈恋?
沈柒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认识我的母亲?温路尘,你到底是谁?”
沈恋,是她母亲的名字。
她只知道,母亲是当年沈氏集团唯一的千金与继承人,父亲沈阮范是入赘的沈家,冠的妻姓。
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好几个夜里都血流不止。但父亲还一直以各种名头、遍寻名医劝着她要生男孩、吃各种诡异的本土秘方药。
她还记得,母亲那时说,自己要和父亲一起出国散散心,地点就在漂亮的撒丁岛,并且会给她和妹妹买手信回来。
但过不了几天,父亲就带着母亲的死讯回来,说母亲受不了血液病的痛苦折磨,在撒丁岛跳海自杀了。
所以,她的母亲,怎么会和温路尘的父亲扯上关系?
以及……温路尘刚刚说,要带她走一遍,当年沈恋走过的路……
也就是说……
温路尘眼神发狠,将油门踩到了尽头,眼见着海平面越来越近,他嘴角缓缓勾起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