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许被激怒了。
他的表情冷厉又狠绝:
“沈柒南!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直接被挂断了。
盛时许直接重新再打回去,已经是拉黑的状态,他随即打开微信消息聊天框:
[沈柒南,你竟然拉黑我!]
只收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盛时许愤愤地砸了手机,骂了一声。
左等右等,大概一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有等到沈柒南的再次来电,他重新拿起手机,拨通就医院的电话——
他就不信,还能找不到沈柒南不成!
“转接VIp0008号病床。”
“病房没有患者。”
盛时许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咯噔”了一下:
“之前住的呢?沈柒南之前就住在这里的。”
护士淡淡解释着
“患者是一小时前从天台救下来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差点寻了短见,流产后突发性应激大出血,刚刚已经做了急救,并且应病人要求更换了病房。”
从天台救下……
差点寻短见……
大出血……
怎么会这样……
沈柒南是有血液病,经不起大出血的。
盛时许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
“她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
“病人说不想见你,医院出于避免病人再次触发病情,很抱歉不能告知您。”
“我是她的丈夫!”
“这年头多少太太都是因为丈夫而触发病情的,盛总您不要为难我们医院。”
“……”
盛时许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好像,这次沈柒南是真的,彻彻底底不要他了。
盛时许开始反思,他自己是不是这两天过于沉浸在——自己没有及时救下姜一嘉的悲伤和懊悔里了。
他差点就可以救下姜一嘉,眼睁睁看着一个浪头打来,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这个画面几乎成了他近期的梦魇——以至于他忽略了很多事情:
好像,沈柒南也被绑架了,她也受了惊吓。
好像,沈柒南从水里救出来的时候还流着血,送往医院的时候直接就做了一个残忍的流产手术。
虽然他知道,孩子早就在药物发作的时候已经没了生命体征了,但沈柒南肯定是自责与痛恨的……
好像,沈柒南做流产手术之后,原本应该守着她的保镖人手,都被他调过来海域搜救了。
好像,沈柒南今天接电话的时候,像是哭过,跟他说,沈秋紫死了……
那个时候,她就是在天台上,一边流着血,一边跟他打电话的吗?
他甚至,还说她冷血。
这些事情叠加起来,盛时许不敢想象,沈柒南经受怎样的痛苦。
姜一嘉的死,对他冲击力太大了,他确认,他不想失去沈柒南。
现在,沈柒南还生着严重的血液病,他最重要的,便是想方设法让沈柒南活下来——先活下来,再修补关系也是可以的。
他定了定神:
“帮我转陆仕周陆医生。”
护士答复:
“陆医生暂时停诊了,不过,他倒是也有说过,如果您来找他,让我转达您一句——”
“您去死吧。”
盛时许:“……”
随即,电话被无情挂断。
——
沈柒南在被易宛扶下来之后,确实进行了一场大出血的急救手术,手术过后,她拒绝住回盛时许给她安排的病房,将自己关在沈秋紫的病房里。
沈秋紫给沈柒南留下的,是一整本厚厚的画册,里面是整整七十余张……标注着日期的沈柒南的画像:
[祝姐姐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祝姐姐二十七岁生日快乐!]
[……]
[祝姐姐一百岁生日快乐!我就说吧,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w')?]
她并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便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最亲爱的姐姐准备好了接下来每一年的生日礼物。
除此之外,还有她未发布的手稿,一张银行卡,简单到不行的手写遗嘱——
她将自己画画赚下来的钱,都留给了自己的姐姐沈柒南。
沈柒南已是泣不成声。
遗嘱上,明显有好几行新旧不同的字迹,看得出来,沈秋紫是在病情加重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每天增加自己能留给沈柒南的遗产……
正如沈柒南之前所做的一样。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立下的、把所有的财产都交给沈秋紫的遗嘱还没有生效,沈秋紫已经抢先,把这件事情给做了。
她再次抑制不住地将头埋入臂弯嚎啕大哭。
凭什么……
为什么……
她们姐妹又招谁惹谁了!
她再抬起头时,眼底重新泛起了光……
……
接下来几天,从头到尾,沈柒南没有提及“盛时许”半个字,就像是她的生命里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一样……只是拖着流产后的身体,操办着妹妹的后事。
山清水秀的墓园。
一场极其简单的葬礼正在进行。
葬礼布置很简单,沈柒南面色枯槁地站在灵堂里,身上已经瘦得几乎没有肉,就这样安静地站着。
这场安静的葬礼,并没有太多旁人参加,只有照顾过沈秋紫的医院医生护士,泣不成声。
陆仕周穿着黑色西装,在扬着漂亮笑脸的沈秋紫的照片旁,放上了一整束白色的洋桔梗。
此时,黑色宾利车队停了下来。
盛时许出现了。
后面几个人一起跟着下了车,从车上抬了些繁复的花篮和花圈。
沈柒南头也不抬:
“你们来干什么?”
盛时许凝视着她苍白的模样,红了眼眶:
“给太太的妹妹吊唁,是我作为姐夫应该做的。”
沈柒南淡淡地手指大门口:
“不用攀那么亲近,你的东西,就放在最外面吧。”
花圈摆放位置,讲究先近亲后远邻。
盛时许明白,现在在沈柒南心目中,他现在是最远的那一波。
他伸手去拉沈柒南,语气卑微:
“柒柒,对不起,我会处理好的。我可以弥补,我会想办法弥补。”
沈柒南毫不客气地甩开了他:
“盛总,‘对不起’说多了廉价,听多了恶心。”
此时,门口忽然传来喧闹:
“就是你们,害得我的宝贝女儿死不瞑目,无法下葬!你们会遭天谴的啊!”
这声音沈柒南熟得很,闹事的人,是姜一嘉的妈妈。
陆仕周握紧拳头就要冲出去,却被沈柒南拉住:
“你陪陪秋紫,我去处理。”
姜妈妈原本就在沈秋紫的葬礼外蹲守许久了,看准了盛时许走进葬礼,掐准了时间开始大哭大闹。
一见盛时许走出来,她二话不说扒在他的身边:
“盛总,嘉嘉死得好惨啊,她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整整两天,面目全非啊!”
她不忘愤恨地指向沈柒南:
“就是这个女人!让嘉嘉到现在都没办法入土为安!”
盛时许眉头一皱:
“你说什么?”
沈柒南倒是坦然:
“当然,因为我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