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仕周神色凝重,让盛时许格外不安。
“作为一个医生,单看他们的手术记录都觉得残忍……您的老母简直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
“再结合你说的症状,初步判断沈柒南可能是中度的抑郁症。”
他将手术记录单递给了盛时许,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沈柒南经历的所有痛苦。
不断加量的麻醉……
中断手术,紧急施救……
盛时许的手都在颤抖。
他甚至在想,刚刚应该将他的母亲也一起推进手术室——沈柒南手臂上挨了多少针,她就挨多少针。
陆仕周的表情愈发严肃:
“根据手术记录,患者沈柒南,急救时大量出血,凝血状况极差。”
“我上次让你带你太太做检查,做了吗?检查报告结果怎么样?”
盛时许陷入了沉思。
他是有给沈柒南做检查的,但似乎,沈柒南没有提过检查报告的事情,他也没有问……
那时候,光顾着姜一嘉了。
陆仕周抬眸看他,似是审视:
“她是不是经常流鼻血,量又大又急;只要受伤出血,就很难止住;稍微施加外力,身上就会起大片红点淤青,也就是严重的皮下出血,学名叫[紫癜]。”
沈柒南最近经常流鼻血,每次受伤都血流不止,盛时许是知道的。他也确实曾经很享受她身上红红紫紫的模样,每次,都把它们都当成男人征服女人的勋章……
可当这些话是由陆仕周说出来的时候,他浑身血液像是凝在了一处,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陆仕周盯着他:
“如果是的话,我初步怀疑她也是髓系血——”
话还没说完,盛时许直接就否认打断了他:
“不是,她没有。”
似乎觉得这样否认不够彻底,他自己又喃喃重复了一遍;
“她不会,她不是。”
他自然猜得到陆仕周的判断是什么——他想说,沈柒南可能得了髓系血液病,像现在躺在病房里、只能等待骨髓移植救命、随时性命垂危的沈秋紫一样。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
陆仕周不再多言,只是抬手拍了他的肩:
“我会去想办法调之前的检查报告,待会儿会有护士给她抽血检查。”
“但话我必须说在前头,如果她真的是髓系血液病,还拖了这么久没有用药化疗,生小孩这一关对她来说,无疑是送死、以命换命。”
盛时许的表情,却看起来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矜贵模样:
“她好好的,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在陆仕周走后,他却忽然觉得膝盖一软,只能靠单手撑着扶手,踉跄着走到了吸烟区。
眼前,一幕接一幕画面汹涌而出:
在办公室、家里、车上……沈柒南捂着口鼻鲜血四下,他却有时候连纸巾都懒得递,还奚落她,是不是最近火气泄得不够。
在床上、浴室里、玻璃窗边……沈柒南的身子被他掐出道道红痕,她疼得眼角泛泪,他却在她耳边恶劣调情。
怎么会是髓系血液病呢……
他才刚刚计划好……以后要多派几个女保镖寸步不离守着沈柒南,还要多安排几个营养师和私人医生,每天都来家里给沈柒南调理身子……
盛时许颤抖地拿起烟,半天才举在嘴上叼着,单手颤颤地往外套口袋里摸。定制的限量版金属打火机却不知怎的,半天都没能摸出来,最后,听得“啪——”一声,径直落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
“时许哥哥,时许哥哥——”
伴随着娇软柔弱的声音,沈柒南的病房门被一把用力推开了。
姜一嘉转着轮椅就进来了。
一脸的人造苍白,还不忘左右张望着。
沈柒南刚好在吃药,转过头看她,只觉得好笑。
姜一嘉的腿脚看起来就没事,却坚持在医院动不动轮椅代步,也不怕触霉头。
她更是不理解,姜一嘉为什么非要在盛时许面前立这样一个“病美人”的人设。起码根据她的了解,盛时许并不喜欢病人。
她不卑不亢地出声提醒:
“麻烦看清楚,这是我的病房,不是盛时许的病房。你这样声嘶力竭地喊着,不知道的,以为盛总得了什么绝症。”
她的目光落在姜一嘉手腕上的新绷带,结合她这半永久的病态妆容,发出一声了然于胸的冷笑:
“姜二小姐,不是去找我出轨的证据吗?怎么又自杀未遂了?”
“不愧是自杀经验丰富,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是来上赶着来给我送盛总的出轨证据,帮助我上诉离婚分更多财产?”
姜一嘉有些气急败坏:
“就应该让时许哥哥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你看看你那个一心想分盛氏财产的样子!”
“我告诉你,你休想!”
原本,她是吃了亏,想要故技重施闹闹自杀,让盛时许来陪伴和哄哄自己。
谁知道,在医院把伤口都包扎好了,盛时许都没有接她一个电话,回她一个短信……
后来她才知道,盛夫人在收到她的“举报”照片之后,就把沈柒南弄进了医院。
哼!活该!
姜一嘉得意地抬起手:
“知道我为什么自杀未遂吗?”
“因为时许哥哥早就派了整个私人团队围着我转,保镖、佣人一大堆,他们发现及时又救治及时,才不像某些人一样,都被推进手术室了,都没人发现,算什么正牌太太!”
她一顿阴阳怪气,沈柒南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倒是真是难为医生了,还给你上绷带。按照您以往的发挥,伤口怕不是创可贴就可以贴上,又或者说,再发现得晚一些,应该都愈合了。”
“姜二小姐,您要是来炫耀的,我坦白告诉您,我不羡慕也不嫉妒,不用白费心思了。”
“您要是纯纯来闹的,我就只能叫保安了。”
说话间,她便抬起手就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姜一嘉气得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冲上去挡她的手。
一个推搡,原本放在桌上的整瓶药片,顷刻间散落了下来,白花花的洒了一地。
这是……上次医生开的,她缓解血液病痛苦的药!
沈柒南正想弯腰去捡,恰好盛时许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