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沈柒南攥着写着偌大[血液病]三个字的诊疗费和取药单陷入了沉思。
正当她忐忑地推开门时,发现盛时许正好转过身去打电话,她便贴着墙,低调地往药房的方向去。
直到白色的药瓶交到她手上的时候,沈柒南才缓缓松了一口气,随手就将诊疗单撕了个粉碎。
“沈柒南?”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柒南吓得一回头,整个药瓶“啪”的一声掉落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到男人的皮鞋前。
沈柒南连忙俯身去捡,却被眼前的人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面前的一双眉越皱越深,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同平常的严厉:
“你拿这个药做什么?你知道这个药是什么人吃的吗?”
那只瘦削而有力的手显然有些颤抖。
沈柒南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药瓶从温路尘手上夺过:
“把我的药还给我。”
“温律师,您只是我的律师,我吃什么药不影响我们的委托关系。这不过是普通的安胎营养片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云淡风轻地拧开了药瓶,从里面拿出一片就咽下,随手放进了包里,和她撕碎的诊疗单一起。
刚刚医生嘱咐她,拿到药开始就可以服用了,每天一次。
药物的名称本来就冷门,沈柒南心想的是,只要诊疗单不被发现,就可以瞒天过海。
而温路尘的表情晦暗不明:
“那不是什么营养片。刚好这药我认得,这是暂缓血液病痛苦的药。”
沈柒南虽然有些吃惊于温路尘竟然认得这个药,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坦诚的淡定:
“对,没错,是你想的那样又怎样。”
“我确实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不然,找你立遗嘱干什么。温律师您放心,您一年内就可以宣读遗嘱完成这项委托,不会耽误您很久。”
她转过身正想离开,却被温路尘猛地拉住。
“你疯了?你有这样的病还要给他生孩子?”
这是温路尘在沈柒南面前,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带着质问的腔调。
他确实在之前就知道,沈柒南有一种觉得自己生完小孩后可能活不长的预感,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血液病!
那是他的母亲沈恋后来也有的病。
他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偷偷跟踪沈恋那段时间,无数次看着她一个人吞着这种药,汨汨的鼻血汹涌而出……
他每次都只在角落里看,只当她是报应。却又忍不住自己偷偷搜索了药物、血液病的相关资料。
血液病的孕妇,怎么承受得起一个小孩出世……
他是希望报复沈柒南。
但他又格外不希望沈柒南自己找死,还是用这种方式。
“跟我走!”温路尘不容分说地拉着沈柒南往妇科的方向走去,“这个孩子不能留下来!沈柒南,你会没命的!我跟你去找医生!”
沈柒南一怔,奋力甩开了他:
“温路尘,你放开我!你是疯了不成,我的孩子怎么处理,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本能地护着自己的小腹。
且不说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和肚子里即将成型的孩子已经有了感情。
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是跟盛时许交换的筹码。只有保住孩子,姜一嘉才会和沈秋紫移植骨髓……
现在沈秋紫的手术还没进行,她决不允许这个孩子出事。
不然,她将没有任何的筹码了。
“为什么跟我没有关系?!沈柒南,我告诉你,我是——”
温路尘话还没有说出口,脸上忽然挨了重重一拳,踉跄着跌倒在地。
盛时许护在沈柒南身前,脸色铁青:
“温路尘你在干什么?这是我的太太!”
温路尘抬起手背揩了揩渗出的鼻血,二话不说站起来,揪起了盛时许的领口:
“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太太?那你还对她做这样的事情,你配吗?”
盛时许原本心里就有气,急急忙忙寻过来的时候,见沈柒南和温路尘在药房门口拉拉扯扯,更难掩饰心中的怒火。
他不顾右手的绷带,一拳一拳地揍向温路尘: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你是什么身份和立场?”
两人再次一言不合扭打在一起。
眼见着盛时许他带血的拳头就要再次砸向温路尘的时候,温路尘忽然抬起头,眼中明明暗暗,哂笑一声:
“就你有身份,有立场,你难道不知道她患了——”
闻言,沈柒南浑身一个激灵,猛然冲过去,整个身子挡在温路尘前面,伸直了双臂:
“好了,别打了,都加起来六十岁人了。”
盛时许拳头一偏,狠狠砸进了一旁的柱子。
他的神色骤然森冷,瞳孔紧锁着,毁天灭地的怒气扑面而来:
“沈柒南,你……护着他?”
他狠狠抓住沈柒南的肩,已经完全撕裂的伤口甚至将沈柒南白色的衬衫染红。
眼底猩红,瞳孔几乎盛满了极致的疯狂:
“你说,他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凑巧出现在你身边?他还很紧张你的孩子是不是?”
“所以你迫不及待要离开我,对我爱搭不理,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是不是?!”
盛时许陡然拔高声音,居高临下地睨着沈柒南,字字诛心:
“你是不是早就跟他睡到一起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姓温这小子的!”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盛时许的脸上。
沈柒南浑身颤抖。
她仰头望着他,声音破碎不堪:
“盛时许,你无耻!”
她心里升起说不出的悲凉。
他竟然怀疑她,与别的男人有染?
他昨晚,分明还抚着自己的小腹,亲昵地给孩子取名叫“盛夏”,一遍又一遍地索取无度……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又酸又疼,透不过气:
“盛时许,你若不信我,我们就离婚,我和孩子走得远远的。”
盛时许疼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凉薄讥讽的笑:
“离婚,成全你和姓温的?沈柒南我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大度!”
盛时许只觉得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回头又给了温路尘一拳,随后单手扛起沈柒南在肩上,往停车场的方向大步走去。
诊疗单的碎片从沈柒南的手包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