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许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卑微:
“柒柒,我烧伤了。医生说挺严重的。我很需要你。”
“我让司机去接你,好不好?”
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了司机的声音:
“太太,盛总吩咐我接您去医院,如果接不到您,我今天的工资就没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
沈柒南低低骂了一句,无奈拿起电话回应:
“我去。”
虽然通话被无情挂断,但足以让盛时许喜出望外。
他甚至不忘吩咐佣人,给沈柒南在车里带个舒服的靠垫,再准备好喝的甜汤路上喝。
交代完一切后,他便一个人在VIp观察室里坐立难安,对着镜子整理了好几次领口和袖口。
所以,他应该坐在哪里等沈柒南进来比较好?
躺在床上等?
好像显得有些弱了,沈柒南应该不喜欢。
守在门口等?
好像看起来,有点像条狗。
那还是在沙发上等好了,双腿打开,两只手肘靠上膝盖,一脸运筹帷幄的模样,沈柒南日记里面说的,她最喜欢这样的他了。
盛时许正坐在沙发上调整着自己的造型,司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声音听起来,胆战心惊的:
“盛总……我和太太到了医院附近,刚刚有人突然窜出来,我就下车查看……结果,一回头,车就被撞了……”
只听得“啪——”一声,盛时许的手机滑落在地。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推开了门外所有的医生护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医院。
刚出了医院门口,便看见不远处,他的那辆黑色宾利被撞进了一旁的围墙,半个车身已经变形,迅速蹿起了火舌,烟雾弥漫,一副随时要爆炸的样子。
而他的司机正站在车头处,拿着手机,想要往前去,却被火势劝退。
沈柒南……
沈柒南呢?!
盛时许直接拨开了人群,往后座的方向去,窗户已经模糊地看不清晰,隔着火光,只依稀看见里面横着一个靠垫——是他让佣人给沈柒南准备的靠垫。
“沈柒南!!!”
他喊着她的名字,疯狂地拉动后座的车门,拍打着后座的玻璃窗。
没有回应。
他想也不想就开始砸窗。
原本包扎着绷带的右手,极其用力地、一拳一拳锤在玻璃窗上,直到车窗玻璃隐隐出现了带血的蜘蛛网纹。
他边砸边喊着她的名字:
“沈柒南!”
“沈柒南!!!”
她不能有事,他不能让她有事!!
火舌越蹿越高,他咆哮着砸窗,像个疯子。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
三年前,好像也是这样的火光乱窜,在变形的车身里,他意识迷糊,被殷红的血模糊了双眼。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有人用力地拉拽着他的身子,喊着他的名字,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那个声音,支撑着他顶着最后一口气。
那个声音,真的好像沈柒南。
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他终于彻底打碎了那面玻璃窗,不顾自己的手还淌着血,喘着粗气往里面探:
“沈柒南!!”
后座一片空空如也。
恍惚间,他整个人被司机和消防员架着拖到一边,才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盛时许,你在做什么?”
抬头,沈柒南正扶着小腹站在路边。
盛时许一把甩开司机和消防员,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跟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注意到他淌血的、血肉模糊的右手:
“盛时许,你不要命了?徒手砸玻璃?”
话音刚落,沈柒南的脸被另一只完好的、冰冷的手掌捧起,指腹缓缓摩挲着,仿佛在确认什么。
一双泛着光芒的瞳眸锁定了视线,目光炙热而澎湃:
“太好了,真的是你……”
他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沈柒南仰着头看他:
“刚刚司机停车的时候,我恰好有些难受想吐,便开了车门走出来,平时你那么宝贝你的车,我哪里敢吐在车……”
她话还没说完,便感觉一股强大的力将她搂在怀中。
他的右手与右臂,鲜血淋漓。
他的左手却死死地握着她的腰,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一般,甚至搂得她有些疼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以为你死了,以为你永远地离开我了。”
他的声线里,带着哽咽的哭腔。
沈柒南有些微微一怔。
原来,她如果死了,他也会这么难过吗?
她抬起手,缓缓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有些冷漠:
“好了,放开我。”
“死不死的,都是早晚的事。”
盛时许却像没听到一样,执意将她搂得紧紧的,不愿松手,他的腰弯了下来,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间:
“怪我,都怪我……”
“幸好,幸好你没事,你还活着……”
耳畔的呼吸声、失而复得般的叹息声、还有紧贴胸膛的剧烈心跳声交织一片。
沈柒南没有抬手回抱他。
——
再次回到盛宅的时候,盛时许的右手又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
原本只是烧伤的右手,经过一番徒手砸车窗玻璃的暴力撕裂,现在已经几乎是血肉模糊的程度。
但盛时许眉头都不皱一下,他完好的那只左手一直死死拉着沈柒南不放,包扎的时候拉着,下车的时候拉着,吃饭的时候也拉着。
沈柒南中途试过将他甩开:
“好了,你放开我。”
盛时许目光灼灼:
“我不放。”
他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放手,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甚至牢牢捉住她手掌,跟她十指紧扣。
温柔,但像个无赖。
沈柒南拗不过他,也只好任他锢着右手,自己像平时那样吃饭、进衣帽间收拾衣服。
盛时许从背后拥了过来,声音低低的:
“沈柒南,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们了。”
“那些闯进我休息室欺负你的家伙,我让人把他们悬挂在窗台上,我的房卡是在酒吧揍安佑的时候,被他偷走了。”
沈柒南的心尖无意识地颤了一下。
他的左手环过她的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一个人留在休息室的,我以后不会了。”
“我今晚去揍安佑,只是因为他欺负你,只因为你,不是因为别人。”
炽热的呼吸掠过她的脸颊,沈柒南别过头:
“你放开我。”
盛时许的左手不由分说地钳住了她,掌心滚烫,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柒柒,帮我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