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好好考虑签署的问题,我可以给你几天时间。”
“这几天我可以考虑,暂时不用商业机密泄露的名义起诉你,你还可以在这个VIp病房里舒舒服服地养着,不用吃牢饭。”
盛时许低低地丢下了几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沈柒南离开了病房。
这就是他商务谈判的原则,交换的主动权永远只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姜一嘉宛若五雷轰顶。
她以为的那个、被她用救命之恩狠狠拿捏的盛时许,要把她移交相关的单位、起诉她、让她吃牢饭?
并且用这件事情威胁她……
这不是逼她一定要……
她整个人都软在了病床上。
直到走到楼下的时候,还可以听到姜一嘉在病房里大哭,叫着盛时许的名字,但他没有回头。
沈柒南禁不住幽幽说了一句:“真狠。”
盛时许抬手揽住了她的腰:
“我可是替你妹妹的骨髓移植做的谈判,你反倒嫌我狠,你是白眼狼吗沈柒南?”
他的手,不轻不重地在沈柒南的腰上掐了一把:
“沈柒南,我告诉你,如果我不狠,就没有办法在现在这个位置。”
“同样的道理,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我就让姜一嘉彻底消失,你和你的妹妹再也找不到她。”
盛时许想,他的心里应该是有沈柒南的,毕竟从三年前,他就很喜欢她那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而且这半年来,他也习惯了有她这个太太在身边。
现在,他拿盛氏最重视的新品跟她赌,用他呕心沥血了这么多年的盛氏陪她趟浑水,在发布会上给了他太太那么大的面子,又当面解决了姜一嘉的问题、沈秋紫骨髓匹配移植的问题……
这对他来说,算是前所未有的主动与花心思了。
一分风险,就该最少换来一分收益。
他的盛太太,也该感受到他的诚意,对他让步了。
盛时许炽热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他想要她主动,像以前一样温顺地爱着他。
女人的爱与不爱,其实男人但凡用点心思,还是能感受得出来。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句【不乖乖听话就让姜一嘉彻底消失】,让沈柒南只觉得心底一颤。
什么才算乖乖听话?
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做一个“好控制的盛太太”?
那她自作主张地想要流掉肚子里那个未成型的孩子,算不算“不好控制”、“不乖乖听话”?
沈柒南有些不敢赌。
万一……他真的将姜一嘉带走,沈秋紫怎么办?
很快就到月底了,只要她悄悄地把孩子处理了,姜一嘉再把骨髓捐献同意书签了,她就无所畏惧了。
盛时许大概是等她的回应等急了,直接一把将她扛到了车后座,就要迫不及待地压过来,沈柒南连忙抵住他的胸膛:
“现在还不行,再等几天……”
她下意识地将小腹护得紧紧的。
盛时许微微眯了眯眼睛:
“身上还没干净?”
沈柒南心里乱糟糟地,只胡乱应了一声“嗯”,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
盛时许捉住她的细腕,将她轻拉起来,坐到他的腿上:
“你在抖什么?怕我坚持‘浴血奋战’?我有那么禽兽?”
他温柔地抚了抚沈柒南的发,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问了句:
“沈柒南,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们出车祸的事情,当时撞了车之后,你还有意识吗?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沈柒南迷茫地摇了摇头。
她对那场车祸,似乎只有迎面而来的货车、破碎四裂的玻璃……然后便是在医院醒来浑身剧痛的记忆了,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如何获救,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好像一段记忆硬生生被剥离开来一样。
再次回想起来,甚至还隐隐泛着头疼。
甚至还有一股从胃底泛出来的恶心。
沈柒南情不自禁地干呕出声。
盛时许见她脸色蓦得变得苍白,不由得眉头深锁,也不再追问,只是抬手帮忙拍了拍她的背: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要是想起来怕,就不想了。”
“身子这么最近差得这么厉害,回去让佣人给你煲些汤补补。”
“……”
盛时许的领导力和执行力一向很过分,接下来这几天,沈柒南肉眼可见地圆了一圈。
他不急着让她上班,又痛快地批了她好几天的假期,美其名曰“休息”,连晚上也罕见地不缠着她,洗完澡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每次沈柒南深夜入睡迷迷糊糊的,才感受到身边的位置陷了下去,而后一只大手缓缓抚上了她的小腹。
有时候这只手的温度热得她睡不好,她便扭了扭身子想要躲开,身旁的人却不让她动,只将她牢牢锢着,约莫挣扎了几分钟,又听见淋浴间淅淅沥沥的水声……
很快就到了月底,沈柒南也终于做完了最后一次抽血与b超的检查——
明天,便是她与腹中未成人型的胚胎,彻底说再见的日子。
在医院走廊的垃圾桶旁,她再一次谨慎地把b超的单子撕碎,既是怕被盛时许发现,也生怕……自己看了难过。
碎片零落在垃圾桶里,沈柒南忽然觉得鼻头一酸,顷刻间,殷红的血液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一包纸巾趁势递了过来,沈柒南连忙狼狈地接过:“谢谢!”
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客气,沈秘书。只是你……真的没关系吗?”
沈柒南错愕抬头,竟然是易宛!
还是一样灰色西装裙与白衬衫,手上还捧着一束黄色的玫瑰花。
她来这里干什么?
上次盛时许勒令过,不让她再见温路尘,再加上后来她也频繁休假,便很少见到温路尘和易宛了。
易宛倒是轻轻笑了笑:
“盛总把温律师给外派了,他知道是盛总小气,不让你见他,再加上这几天沈秘书总是休假,他担心你身体不舒服,便让我多来看看你、陪陪你。刚好我在这家医院有朋友,查到你今天挂了检查科的号。”
她刚刚把黄色的玫瑰花递了过去,馥郁的花香铺面而来,沈柒南下意识扶着小腹又干呕了两声。
易宛敏锐地眉头一皱:
“沈秘书,你是不是怀孕了?”
沈柒南脸色惨白,下意识摇头否认。
易宛只好又递过去一张纸巾:
“那就当我敏感了吧。我以前怀孕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闻到花香,就犯恶心。”
沈柒南接过纸巾擦了擦,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没想到易助理这么年轻,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
易宛神情淡然:
“没有,被人打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有缘分成为孩子的妈妈了。”
沈柒南有些愕然,连忙道歉:
“对不起。”
“没关系,都过去了。”易宛耸了耸肩,似乎真的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她的眼光还是忍不住地往沈柒南的小腹上瞥。
无论是干呕、流鼻血……她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都是先抬手扶住小腹。
大概只有怀过孕的女人,才会懂得这个手势代表着什么。
她的内心隐隐有些恻动:
“沈秘书,你还是离温路尘……远一点吧。”
这不是易宛第一次提醒沈柒南了。
有时候沈柒南是真心捉摸不透,她为什么每次总是以温路尘的名义送出关心、接近她,却又总是提醒她,离温路尘远一些。
沈柒南抬起眸,试探性地问了句:
“你喜欢温律师?”
易宛捋了捋发:
“你就当作是吧,只是我没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她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捂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肚子里的……不会是温律师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