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的电话号码我记得住,不用备注。”
一句低沉温柔的话语从头顶落下,沈柒南不由得错愕地抬起头。
他说,他记得住她的电话号码才没有备注。
盛时许目光灼灼:
“可能安总您出国一段时间不清楚,盛某的家庭组一直只有一个人,也就是我的太太。”
“对了,这次参与酒会,给您的礼物,也是由太太准备的。”
沈柒南下意识附和了一句:
“是盛总买的单。”
在外面,始终是要给足男人面子的。
可这“一个准备一个买单”的一唱一和,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场自然而然的秀恩爱。
又有几个富家公子夫人来找安柠敬酒,盛时许倒是不客气地把沈柒南带到一边的角落,大手在她的腰间狠狠掐一把,低沉蛊惑又颇具威胁意味的话语落在耳边:
“看来昨晚的预演不够,你刚刚,叫我什么?嗯?”
昨晚他不肯让她一口一个“盛总”,觉得听着格外生分,硬是顶着身子一阵一阵地用力,直到她求饶地喊他的名字才善罢甘休。
而此时的身后,盛夫人的声音格外尖锐高调:
“安柠,好久没见你,还这么漂亮!”
“听说你刚接手了安氏,真的好厉害,关于公司的投资管理,一定和我们的盛时许有许多共同话题,你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聊聊……咦?!他去哪了,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吗?”
沈柒南别过脸:
“您母亲喊你过去,和安总好好聊聊‘共同话题’。”
那一瞬间,盛时许竟有些期待从沈柒南眼里看到所谓的“女人的占有和忌妒”,可沈柒南实在是过于面容平静。
若是生意场上的女人,盛时许大抵会欣赏她的冷静自持,不动声色。
可这个人是自己的太太时,她越是不动声色,就越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他俯下了身,原本放在她腰上的手,也微微用了些力度:
“盛太太,你真的很不专心。”
闷闷的拐杖声音传来,沈柒南连忙难为情地推开了身上的男人。
“小沈,你也来了。我替我夫人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那拄着拐杖的人,是盛时许的父亲。
“既然你嫁进我们盛家,就是我们盛家的媳妇,小盛,你可要好好对她。”
盛老爷的眼眸深邃,晦暗不明,对着沈柒南缓缓举起了杯。
在沈柒南印象中,她和自己的公公似乎之前也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既然是长辈向自己敬酒,也就惯性乖巧地举起了手上的香槟杯,正准备喝下。
盛时许冷着脸,直接抽走她手上的酒杯:
“你身子还没好,酒量也不好,喝什么酒,又忘了上次醉得什么样子了?”
“去那边换杯柠檬水过来。”
随即,他将手上的香槟杯举高一饮而尽:
“这杯酒我替她喝了,就算您是我的父亲,也麻烦您离我的太太远一点。”
“至于关于怎么维系婚姻、对待感情,别忘了,您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教育我的那个人。”
沈柒南只觉得盛时许和盛老爷之间的氛围格外奇怪,不好说什么,只好按盛时许的意去重新拿柠檬水。
此时,盛夫人也找了过来,一脸的殷切与热情:
“原来你在这,快去跟安柠喝酒。”
“安家一整家人对你印象都很好,安氏的财力也很雄厚,是以后能帮盛氏再上一个台阶的重要选择。”
“你都不知道,要是娶了安柠、双方联姻是多大的福气!”
盛时许冷冷地睨着她:
“您要是真那么喜欢安柠,不如你自己娶了她?”
“若是安柠介意性别,要不你跟父亲离婚,让父亲娶了她,双方联姻,帮盛氏再上一个台阶?”
盛夫人直接气得瞪眼: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不是还一心护着那个沈柒南?”
“沈家的人,都是惯用手段的!你都不知道,不仅是沈柒南爬床,就连她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像样的女人!”
盛夫人恶狠狠地瞪了盛老爷一眼:
“感情误事你知不知道!商人最忌讳的就是感情,你想要像你父亲一样吗?”
“总之,我儿子需要的盛太太,是对他事业、对盛氏有帮助的,而不是一个会勾人感情的狐狸精,你都已经给了她盛氏百分之三的股权、盛太太的名分身份……你接下来还要给她什么?是不是整个盛氏都要给她?”
盛时许转动着手指上的无名指:
“我就觉得沈柒南很适合做盛太太。”
“我和她没有感情,她比安柠听话,比安柠好控制。”
他眸色一暗。
“别拿父亲跟我比,这让我觉得恶心。感情这种东西,不值钱得很。”
“要是我真那么看重感情这种东西,三年前我直接娶了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姜一嘉,不是更好?”
他所说的“感情”,指的是三年前姜一嘉给他的救命之情——这确实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和责任了,不然他也不会出于愧疚,一直承担着姜一嘉的医药费,也明里暗里给了姜家一些业务上的支持。
姜一嘉检查结果是因为车祸创伤导致的精神不太正常,他也深知,自己母亲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一点。
这个时候提起姜一嘉,才能最好地堵住他母亲这张烦人的嘴!
可这些话,在拿着柠檬水刚好来到他身后的沈柒南听来,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我和她没有感情。]
[她比安柠听话,比安柠好控制。]
[要是我真那么看重感情这种东西,三年前我直接娶了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姜一嘉,不是更好?]
沈柒南苍白的手指握着柠檬水,静静地听着盛时许的那些话,只觉得每个字都无比冰冷刺骨,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她竟然今天还因为他给她上药、直白地护着她、熟记她的电话号码等等这些小小的细节,自我解读成盛时许对她的在意。
而他把“感情”给了姜一嘉,把“控制”留给了她,这让她今天所有的犹豫、挣扎和动容,一时间显得可笑又难堪。
手上的玻璃水杯滑落,重重砸在地上碎成一片又片……
柠檬水溅了出来,洇湿了烟灰色的裙摆。
她只觉得鼻腔一热,连忙捂着脸,狼狈地转头离开。
盛时许回过头时,忽然发现地上躺着玻璃碎片和柠檬片,而柠檬片上,似乎还有隐隐的猩红血迹。
强烈的不安漫上心头,他连忙用力推开了自己的母亲,重新冲进了酒会的人潮。
沈柒南……
一定是沈柒南……
沈柒南,去哪里了?
——
此时的沈柒南,正在盥洗室里拼命地止着血。
染红的纸巾一团一团地被扔在了洗手台上。
似乎伴着酸涩的眼泪,原本就腥热的鼻血,在鼻腔与咽喉里哽得她更加难受。
她终于难以忍受地干呕了出来,连嘴角都带出了殷红的血。
“南南,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柒南转过头,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沈阮范!
他怎么也在这里?
她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你来干什么?”
沈阮范自然没那个兴趣关心沈柒南为什么在这里流血,而是一步步走近:
“听说秋紫那丫头需要亲属骨髓配型,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可以配合。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们应该可以谈一谈。”
“听说,最近盛总很宠着你,你从他那里拿点东西,应该很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