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简单说了一下,原来周算盘这些年能在昌平县混的风生水起,主要还是因为背后有个靠山,那人名叫龙平川,是北川郡郡守龙平洲的户里堂兄,靠着这点儿裙带关系,龙平川在昌平县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就连县太爷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然而前些日子,横行霸道的龙平川却是遇上了麻烦。
龙平川妻妾众多,却只给他留了一个种,因此可想而知那家伙什么待遇,除了完美继承了他爹那蛮横霸道的行事作风外,还极其好色,只要是他看上的姑娘,不管费什么手段都要搞到手,没少造孽。
就在上个月,龙平川的儿子在望春楼折腾了一夜,没成想居然将一个卖艺不卖身的艺伎活活折磨死。
死了一个艺伎,对于龙平川而言,其实跟死了一只鸡一只狗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给望春楼一些钱财打发了便是。
当时龙平川的儿子也完全没当回事儿,甚至还大骂秽气,大闹了一番,将那望春楼老鸨打了一顿,腿都给打断了才肯罢休。
此事过后,龙家这位少爷还是照旧四处招蜂引蝶,寻花问柳,可怪事儿也紧随而至。
只要是跟龙家少爷有过鱼水之欢的女子,当晚必定暴毙当场,而且龙少爷的气色也是越来越萎靡,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精气一样,直到病倒在床,如今更是命都快没了。
李大福听到此处,一拍桌子,不满地道:“靠,这算哪门子破事儿,不用说肯定是纵欲过度,把自己个儿给玩儿废了呗!我陈兄弟是捉鬼降妖的,又不是给人壮阳的大夫,周爷想啥呢!”
“而且那龙平川也是不要龙家老脸了是吧,这还好意思到处张扬?”
男人讪讪一笑道:“李老爷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李大福哼哼两声重新坐下,等着下文。
只听男人道:“确实,这事儿不怎么光彩,但龙爷也是没办法了,龙家请过好几个大夫,大夫的诊断结果也确如李老爷说的一样,是纵欲过度导致,可怪就怪在,其中好几个大夫,都是从郡里请来的名医,开了好些壮阳气,补精气的药,但吃了什么用都没有不说,身子骨还一天比一天更弱了。”
“最诡异的是,每到夜里,龙家少爷的房间里就会传出...额...传出男女交欢之声,可开门之后,却一个女子的影子都看不到,只有龙少爷一个人在床上做出...那种动作。”
李大福听乐了,拍掌笑道:“艹,这他娘不就是在做那种梦嘛!大家都男人,谁没做过似的。”
男人面色古怪地道:“可...可也没听过谁能一晚上不停的做啊...”
李大福僵了僵,半响后道:“靠!这就牛逼了啊!”
“不过这事儿要请也该是龙家人来请啊,怎么周爷急啥,难不成那龙少爷是周爷的种?”
“额...绝不是!”
男人看向陈零解释道:“是因为龙老爷子,见请大夫无用,加上种种怪事儿,猜测可能是有邪祟作怪,所以发了道悬赏,谁要是能将他儿子治好,赏沉金大钱十枚,并且可与龙府成为世代至交!”
“啥?十枚沉金大钱?!”李大福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男人重重点头:“以龙府的财力来说,十枚沉金大钱,真不算什么,他们完全出得起,只要能救好他儿子。”
李大福当即一脸热切的看向陈零。
陈零缓缓转着手里的茶杯,过了一会儿道:“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得过去看看才知道。”
“十枚沉金大钱,倒是真舍得啊!”
“不过,周爷请我去,并不是为了钱吧?”
男人敬佩道:“不愧是小先生,您猜对了,周爷说了,只要先生愿意出手,他额外再加两枚沉金大钱,并且往后为老柳镇送炭,他分文不取,所赚取的钱财,都归老柳镇所有。”
李大福不解道:“那周爷图个啥?不光不赚钱,还往外搭?”
陈零呵呵笑道:“自然是为了龙府承诺的那个世代至交了,有了这层关系,周爷将来得到的回报,绝对比十枚沉金大钱要多得多。”
男人连连点头,卖力吹捧起来,陈零让他打住,对他道:“周爷这段时间帮了我们老柳镇这么大的忙,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今天晚上老哥就先住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周爷交代的事儿有了着落,男人明显放松了许多,连连拱手道谢。
事情谈妥,猜测男人应该还没吃饭,李大福又让吴妈做了碗面条给他吃了,之后就睡在李大福家。
而陈零则是回了自己家,准备一些东西。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开长了,既然来了个大活,陈零肯定不能放过,当然了,也不光是为了那十二枚沉金大钱,更重要的还是想试试自己如今的道行。
实战无疑是最能检验实力的途径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陈零直接带上一应法器以及新画的灵符出了门。
这一次,陈零没有拒绝李大福同去的要求,他虽然不会道法,但很多时候也能帮上忙,上次阴巢一战,也多亏了他设置符阵。
走路太慢,陈零又去找卫通借了两匹老马,虽说脚程不如良马那么快,但好歹也是军中退下来的,骑去昌平县问题不大。
三人上路,毕竟是骑马,天黑之前便已经来到了昌平县。
得知陈零到来,周家兄弟立刻出门迎接,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晚上自然也少不了一顿盛大的接风宴。
酒足饭饱之后,陈零便问什么时候去看看龙家少爷。
周算盘笑道:“不着急,明日辰时龙府会让所有揭榜之人统一给龙少看病,到时候我们再去,今天晚上车马劳顿,陈先生就好好休息一夜再说。”
陈零诧异道:“还有别人?”
周算盘道:“自然是有的,不光有,而且很多!几乎都是冲着龙府给出的条件来的。”
陈零一想也对,这种生死危机的关头,肯定不能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而且如此一来,为龙家少爷看病的人彼此之间便形成了竞争关系,可以有效避免有人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的情况,还能增加治好龙少爷的几率,可谓一举两得。
这龙平川也挺聪明的。
于是这天晚上,陈零与李大福在周家兄弟热情的招待下毫无意外又醉死过去,死猪一样被抬进了房间。
好在周家的酒水不错,早上起床也没有什么不适,几人收拾好,周家兄弟带着精心挑选的重礼,盛装前往龙府,可见两人对龙府有多么重视。
大概一刻钟左右,四人便来到了龙府,昌平县最繁华的地段,也是县城中心位置。
在陈零的认知里,周府已经足够阔绰了,但直到来了龙府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奢华气派!
府邸占地极大,正红的朱漆大门顶悬黑底金边匾额,上书龙飞凤舞两个大字‘龙府’,尤其是那‘龙’字,当真给人一种金龙腾空,翱翔九天之感!
两尊丈许高的瑞兽立于门前左右两侧,利爪獠牙,似是活物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两排悬刀护院腰杆绷的笔直,呼吸浑厚,眼神锐利,气机内敛,不动如山,明显都是练家子。
周家兄弟与熟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带着陈零与李大福排队进入龙府,早有管家模样的人面带淡然微笑,接过礼物,做出邀请之姿。
府内更是,假山假水,紫柱金梁,金碧辉煌,宛如宫殿一般,处处都极尽奢华。
陈零今日也是开了眼界,不时打量着四周,而周家兄弟则是面带微笑,目不斜视,跟随龙府仆人的指引向着大厅走去。
看完了风景,陈零又注意起今日前来龙府的人,几乎半数都与周家兄弟一般穿着打扮,看面相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另一半人,就有些另类了,或奇装异服,或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兵器,甚至还有腰上缠着一条黑蛇的。
而这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散发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波动,绝非常人。
忽然,陈零闻到一股尸臭味,目光一转,居然看到了一副熟面孔,正是曾经受周家兄弟所托,控制凶尸来杀自己的家伙!
如果没记错,他好像是什么砀山义庄的人,后来还从周府带走了一具惨死的女尸。
周家兄弟也注意到了那人,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身体微微一僵,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冲其点了点头。
那人森然一笑,挪开了眼光,周家兄弟这才松了口气。
“该死的,居然连砀山义庄的人都来了...”周算盘低声骂道。
周管家道:“大哥别慌,砀山义庄鼓捣尸体厉害,但治病驱邪不一定在行,这方面还是得看陈先生的。”
周算盘点了点头,对陈零道:“小先生,今天一切可都靠你了啊!”
陈零眼底一道金芒一闪而逝,淡淡地道:“我可不敢保证什么,龙家少爷招惹上的东西...不简单!”
周家兄弟闻言,身体一震,陈零没有跟他们解释什么,而是看向了东厢房,即便是白天,陈零依旧从那里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邪气,盘踞不散。
大厅内安排了许多席位,桌子上摆放着精美的糕点与香气清雅的茶水,众人落座之后,没过多久,一名大概五十多岁,身穿深绿色大氅,身材微微发福的男子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来从内厅走出。
“他就是龙平川龙爷!”
周算盘低声向陈零介绍道。
陈零看向龙平川面容,的确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只是脸上难掩疲惫与揪心,眉头微微皱起。
龙平川没有坐下,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话,冲大厅内的众人拱了拱手,朗声开口道:“承蒙诸位赏脸了,我龙平川在此谢过大家,闲话少叙,想必诸位已经听说了犬子的遭遇,既然揭了榜,那就说明你们有把握能治好我儿。”
“我龙平川的为人,大家可以到处打听打听,我虽谈不上什么善人,但却向来说一不二,只要是答应下来的事儿,就没有食言过,所以只要我儿无恙,榜上应承的,我定会兑现。”
“当然,也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能来我龙府,鄙人已经很感激了,凡是今日大厅内的,不管有没有帮到忙,我都会有厚礼答谢。”
“现在就请诸位随我去东厢房看看吧!”
说完,龙平川便站起身,往东厢房而去,众人也紧跟着前往,一个个摩拳擦掌,趋之若鹜,准备大展一番手脚。
一名侍女打开龙少爷的门,顿时便有一阵阴冷刺骨的阴风从里面吹了出来,不少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面色也随即变了变。
“嘶...好重的阴气啊,缠上龙少的玩意儿,可有些了不得哦,奉劝在场某些打算浑水摸鱼的一句,小心有命挣钱,没命花啊,趁早离开或许比较稳妥一些。”
说话的是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头,头发花白,微微驼背,拄着一根儿包浆的红木拐,不知道多久没曾清洗过,已经打结了,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馊臭味儿。
“哪儿来的老叫花子,人臭口气更是不小啊!”
“离老子远点儿!艹,跟入味儿了似的!”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煞气的壮汉瞪着眼睛喝骂道。
老头朝壮汉嘿嘿一笑,拐杖轻轻在地上一杵,两缕宛如头发丝一般微不可查的灰气从拐杖低端飘出,快速钻入了壮汉的裤腿,然后阴笑着道:“年轻人啊,就是吃的亏太少咯...抬了那么多死人,可别到自己了,没人抬你啊。”
壮汉正欲发怒,旁边一人却扯了扯他的袖子,沉声道:“大哥小心点儿,这老花子一眼就能看出你的底细,不简单!”
壮汉哼了一声,倒也听了那人的话,不再理会老头。
现场唯有寥寥数人,看到了老头的动作,那名腰缠黑蛇的男子阴恻恻地笑了笑,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但那舌头却极长,而且很尖,好像蛇信子一样,搭配他那张阴沉的尖脸,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蛇妖似的,那人直言不讳地道:“南岭的扒皮老鬼,不去山里刨坟扒尸皮,怎么跑到龙爷府里混吃混喝来了?”
老头扫了眼男子,不咸不淡地道:“怎么,你蛇谷捕蛇人能来帮龙爷,老头子我就不能来了?你有意见?”
男子轻轻抚摸着毒蛇脑袋,笑着道:“没有没有,都是为了帮龙爷嘛,我哪儿敢有话说,只是没必要因为一句话,就动用墓地死气这种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