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唤做“大师哥”的闻声立躲,向另三人惊惧大叫:“快闪开!”那三人哪里来得及反应?呆呆愣愣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若非梅剑之、慕容离及时搭救,三人心窝此刻已遭飞刀刺穿,一命呜呼。
梅剑之身后貌似李逵的壮汉摸了摸胸口,惊魂未定,忽又破口大叫道:“是谁暗下杀手?给老子速速滚出来!”随即转过身,向梅剑之二人道:“多谢两位出手相救,此恩我们四人,必铭记于心!”
梅剑之出手施救,全然出自下意识地举动,原也没想这几人领情。
其时近乎亥时,凉意渐涌,寒风凛冽,月光给一团黑云遮住。忽然,不知哪处传来一阵轻微笑声,似是有人在远处的屋檐下把酒言欢,聊到兴致浓厚,开怀大笑那般。
梅剑之和慕容离内力较深,登时听得。两人一动不动,屏息凝气,只待辨出方位。
不过须臾之间,那笑声又近了几分,便如在隔壁人家隔墙而笑。
梅剑之惊诧莫名,心中顿时涌起不安。
自从镖局遇袭,附近居住的百姓均以为此地不详,纷纷搬离,实在无能为力迁移不得的,到得入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早歇下。是以这西首城郊,虽紧邻西城门,兵官日夜把守,城中的百姓仍旧认为此片地域不甚安全,亦不愿踏足,久而久之,愈发荒芜。
而此时这笑声由远及近,一时尖细,一时又粗重,透着阴郁之气,说不出的古怪。
二人暗暗运功,只等那发笑之人迎来。突然一道凄厉的惨叫,自房顶之下的屋子传出。蓦地见一道黑影,不知被什么甩出门外,“咚”一声撞上院子中央的泥砌水缸。那水缸中本养的睡莲,无人打理,早已腐烂沉入一汪臭水当中。
这时给那人身子撞上,立时从中裂开,缸中臭水浇了那人一脸,那人喉头发出几声闷哼,便再没了动静。
其余几个躲在房内的黑衣人震撼大惊,嚎叫着夺门而出。却瞧几道黑影从院子四角奔出,手上剑光森森,迅疾朝奔出的几人脖子斩上,那几人武功低微,根本没反抗之力,“哇哇”乱叫几声,已是头身分家。
这一突变,来势极快,梅剑之、慕容离猛然一呆,忙挥剑下跃抢救,未至一半,那数人已遭剑斩,旋即没了气息。
院子东北角大树“沙沙”晃动,从内飞出二人,直勾勾跨到斜对面那四人所在的房顶,瞬时间欺上,夜里白光一晃,便朝四人颈背刺下。
梅剑之大叫提醒:“小心背后!”不由分说地从院子里仰身一跃,急施旭日剑法当中的一招“疾影”,身形一纵,挺剑向前,猛地击去。
那树上二人亦为黑衣劲装打扮,面戴黑罩,看不见面容。耳闻梅剑之剑势掠到,同时俯身躲避,在房顶上滚了几圈,退出半丈之外。房檐两侧微微倾斜,二人脚面却似粘了胶一般,身子竟侧也不侧,稳稳当当地半蹲在边缘。手一扬,掷出两柄飞刀,分别如电光般击向梅剑之左右两胁。
梅剑之焚云心经气运全身,周身散出灼热之气,自紫岳宝剑透出微弱红芒,忽地红光一闪,长剑抖了两抖,击来的两柄飞刀,被他劲力击退回去。
那二人身形也是快,脚底一蹭,勾着檐角落到院外,瞬间不见了人影。
慕容离恐再有人突施狠手,横剑挡在那四人跟前。心下想道:“瞧此阵势,那背后施发号令之人,是要将适才参与的诸人尽数杀了。这般心狠手辣,到底什么人做的出?”
除了方才逃窜的十余人,场中只剩那四个活人,那人既不想留下活口,定还会派人偷施暗算,此地绝不宜久留。她当即朝那四人道:“还不快走!”
那四人两次九死一生,万万不料,却给本要追杀之人搭救,无一不是愧疚汗颜。为首那人不肯就这么走掉,说道:“我们几个来助你二人!”
慕容离原没那般心软,要放这四人离去。以她性子,说什么也得废去几人功力,使其再不能作恶为止。皆因梅剑之心善仁慈,这才护着几人。那为首的竟不愿,于是冷声啐道:“凭你们几人功夫,不添乱就不错了……”那一个“了”字尚未说完,诡谲莫测的笑声又自高空传将出来。
慕容离心下一凛,伸手将最纤瘦的一人掷下房顶,右手持剑一转,点上屋子凸出的一角向上跃起。
但见一条黑影,手中拽着不知从何处捆就的细绳,从高空缓缓降下。
慕容离眼明心快,挥舞剑光,往那长绳斩下,长绳登时断开。那黑影却不慌不忙,翻袖又施出一条长绳,往上方那么一荡,竟蓦地勾住什么物事一般牢固,立时拽得笔直。
此时梅剑之也返回来,二人见此情形,不禁目瞪口呆,心中诧异万分。
那空中除了一团黑雾,再瞧不见任何物事。绳索凭空挂上,难道使了什么法术不成?慕容离自觉武功已是一流,浑没见过这般景象,不曾想遇上这等怪异之事,一时间既惊且骇。
那人轻飘飘站在二人对面三丈外的距离,止住笑声,忽然开口道:“梅小公子,一年多未见,武功越发厉害了,呵呵,真是可喜可贺。”
二人向对面那人望去,只见其一身宽大黑袍,从头至脚包了个严严实实。一张面孔极白,除了两只黑色瞳孔,竟就再没其他颜色,宛如纸扎的小人一般。
“你是什么人?”梅剑之反问,“我们何时见过面?”
那黑袍人笑了笑,忽又一叹,冷声道:“梅小公子,当日你昏死在死人堆里,只剩下半口浊气,是我替你引入真气,才得以留着性命,被那疯老道儿救下。”
梅剑之听闻此言,震撼难表。他只记得当日举家被害,气血攻心以致昏迷不醒,后给鹤老翁发觉救出,这才活了下来。对眼前这个黑袍男子,却丝毫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