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秋打算,“闫虎对邱大山感兴趣,就让他去应对。至于杨谆这边,且见机行事。”
“你想用闫虎?”
从昨日去找闫虎传信,姜落落就感觉到杜言秋对此人的几分看重。
“他曾是针对你的主力。”
当初在县衙,就是以闫虎打头为难杜言秋。
这闫虎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瞧着让人不舒服。
虽说人不可貌相,可毕竟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且别说语口渡货房的那两条人命,只在赌坊做教头,都不知害了多少人家。
福威镖局其实相当于镇守汀州的一支兵力,任由闫虎与邱大山混在一起,左右镖局,对他们真的好吗?
“不必担心。”
杜言秋见姜落落皱起眉头,伸指在她的左眉上一划,“闫虎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可以一试。”
这一指划过姜落落的眉毛,轻轻的,有些微痒。
也像是一支笔,点在了她的心间。
“你怀疑……”
姜落落吃惊地微张着唇,有些说不下去。
……
二人没有再谈什么,因为一鸣山庄派人到县衙请杜大人,说是楚庄主发现与冯青尧有关的事物。
于是,杜言秋便带着姜落落与几名衙差再次来到一鸣山庄。
会客厅。
楚璟正被反绑双手面朝里跪在当中,他的背上明显有刚刚挨过鞭笞的痕迹,一道一道,渗出血色,可见下鞭极重。
其父楚凌安也像做错事似得垂首立于旁侧。
其母站在夫君身边,小声哭泣,很想上前抱住自己的儿子,却碍于公爹的威怒,不敢多迈半步。
连一向张扬的楚玥都缩成了鹌鹑,避在角落不敢吱声。
看到姜落落,楚玥想先一步上前,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冲着姜落落不停使眼色。
姜落落自作没看到,跟着杜言秋走到厅中。
楚幸带护院守在厅外。而杜言秋也将随从衙差留在厅外。
此时的会客厅中除了楚家人与杜言秋、姜落落,再没别人。
站在楚璟面前的楚南山丢掉手中的鞭子,忍起怒意,向杜言秋神色惭愧地拱手,“让杜大人见笑了。”
杜言秋拱手回礼,“楚庄主,这是闹哪样?”
“杜大人岂能不明白?”楚南山叹口气,怒指楚璟,“若非杜大人让人通气,我竟不知这逆子胆敢做出有辱我楚家门风的勾当!”
杜言秋怎看不明白,楚南山这是在行大义灭亲之举。
只是令他惊讶,楚南山竟对那封匿名信做出如此应对!
算算时间,天亮时闫虎将匿名信送至山庄,到他在县衙收到山庄消息,也不过间隔两三个时辰。
楚南山没有做其他搪塞,而是直接交出了他的孙子楚璟。也就是相当于承认了匿名信上的内容,承认楚璟与金库,甚至邓知县遇害的干连。
如此魄力。
不能不说,楚南山是个狠人。
杜言秋扫了眼狼狈的楚璟,“楚庄主说发现与冯青尧有关的事物,莫非就是指令孙楚小公子?”
闻言,楚夫人再也忍不住,抽噎道,“杜大人,我儿是受了那冯青尧的蛊惑,他只是贪财,并未随那冯青尧害人。”
“住口!”
楚南山厉声斥责,“他能受蛊惑,也是你们做父母的疏于管教!我身为楚家之主,也难辞其咎!”
此时的楚南山再不是老儒的气质,姜落落见他的神色中除了惭愧,更多了几分凶厉。
“楚庄主且息怒,还请与我说个明白。”
杜言秋想听听他们为这出好戏又准备了怎样的说辞?
“今早我收到杜大人传信,便将这逆子传来审问。只三两语便诈出了一番话。”楚南山一双怒目瞪向楚璟,“你再亲口与杜大人交代一遍!”
楚璟抬起头,幽怨地看了眼楚南山,“祖父,您说只要孙儿交代了实话,便会护着孙儿。孙儿才说的……”
楚南山弯身捡起脚边的鞭子又朝楚璟挥去,“你还想让我如何护你?坦白从宽!你与杜大人坦白才能求得宽容,我为你请来杜大人,才是真心护你!休得不知好歹!”
楚璟的肩上硬生生地挨了一鞭子。
别看楚南山是个老读书人,早年可是商贾起家,走南闯北的怎能没个功夫?如今这身子硬朗,出手也是矫健劲道。
“父亲——”
楚夫人一声哀痛。
前些日子,因为受了冯青尧的骗,她的儿子已经挨过板子,如今身子上的伤刚痊愈,又受了这么重的鞭子。
啪!
楚南山又一鞭子甩在楚璟的另一个肩上。
楚璟的身子不由得摇摇晃晃低了下去。
楚玥忍不住嚷道,“祖父,您请了官府的人来,就不要对哥哥动私刑了!”
她刚才使眼色就是想让姜落落帮忙为她哥哥说几句好话。
就算又多问出一些事,那她哥哥也是被冯青尧骗了。之前不是因为被骗已经挨过板子吗?
“何时轮你插嘴!”楚南山叱喝。
楚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若不是离得远,她相信祖父肯定一鞭子朝她抽来。
在她的记忆中,祖父是会严厉,可从未对他们这般动过狠怒。
就好像,他们不是祖父的孙儿,也不过是庄子上的下人。犯了错,躲不过严责。
身为儿子的楚凌安也是无奈,“璟儿,听你祖父的。祖父不会害你。”
楚璟勉强直了直身,“……我说。”
……
据楚璟交代,冯青尧买下语口渡的那处小院后便偷偷安排他过去行乐,令他在酒色之中迷晕了头。然后仗着他一鸣山庄小公子的身份与镖师贺永拉近关系。
楚璟只以为他们盗取赌坊的财物,想着那些本为不义之财,拿到手中并不觉得烫,根本不知当中又有邓知县插了一手,冯青尧与贺永二人还合谋杀害了邓知县。直到爆出藏在林中的那个金库,他才知道二人不知从何处倒弄了那么多金银!
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那院子里圈禁着人,还杀过人!
那口养蛇的井也是冯青尧弄的,是冯青尧从他手中得了驱蛇粉在天坑抓到的蛇,只是图个玩乐。
事发后,他十分害怕牵连到自己,不料冯青尧与报信的人都坠崖死了,本以为此事悄悄揭过,自己挨了一顿板子也算吃了教训。可谁知有人看到他在语口渡的行踪,竟以为他是主谋,连累山庄背负污名,质疑山庄买通赌坊掩盖他做的丑事。还想以此威胁赌坊的人达成他们的目的。也不知自己是真被误会,还是遭了算计,故意有人想借此设局为难山庄?
楚璟的所有话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他确实与冯青尧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得了不该得的好处,但他只是被利用,赔上了山庄的名声,具体如何一无所知。若因他连累山庄,那也是有人故意拿他开刀,对山庄下手。
“祖父,杜大人,我错了……我错了……”
最后,楚璟说的是痛哭流涕,后悔不已,“若重来一次,我肯定在第一时间告发冯青尧,绝不会再被酒色迷惑,与他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