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之前的桂城时，秦蓁还下意识地注意了一下城里的情况。
可只是这一眼，她便感觉一阵寒意顺着她的背脊爬上，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焦黑的城楼残骸斜插在血污浸透的土里，城楼上古朴牌匾上的“桂城”二字已经模糊不清。
护城河早已干涸龟裂，河床里堆叠着裹满黑灰的骸骨，几柄折断的飞剑插在骨堆中，剑穗在腥风里簌簌晃动。
倒在岸边的修士尸体右手紧紧握着断剑，做保护状，腰间的弟子玉牌已经被血污糊住，只能勉强从他身上染血的衣袍辨认他的宗门。
更远处，昔日雕梁画栋的逍遥楼，只剩下被焚毁的残垣断壁。
焦木噼啪爆裂时震落几片琉璃瓦，在死寂中砸出惊心的脆响。
而整座桂城，已经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秦蓁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
现在被削弱的天魔族入侵，便能造成这般生灵涂炭，秦蓁完全不敢想象当年老祖他们经历的天魔大战到底是何等惨烈。
天命山！
要尽快去天命山！
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在其他地方上演！
天命山近在眼前。
就在秦蓁以为自己又要像之前那样，必须突破层层幻境，才能进入其中时。
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忽然自发地往后退去，天命山的界碑却是忽然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她只是指尖微微一触，便被拉入其中。
耳边充盈着无数的声音，有兵戈相接的声音，有哀嚎惨叫的声音，有山峦震荡、大地哀鸣的声音。
鼻尖是浓郁的血腥味混着焦土的味道，还带着一股湿漉的咸腥味。
等到秦蓁再次睁眼时，看见的便是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天命山。
“海……在天上？”
只见天命山的天空不见蓝天和白云，天际像是被什么利爪撕开了一道环绕整个天命山的口子。
墨蓝色的海水，从那一圈裂缝中倾泻而出，流淌成一片深海。
海水不断聚集，却并没有从天际坠下。
秦蓁甚至能看见那海中隐藏的巨大身影，像是密密麻麻的人影组成了一个新的人影。
那人仿佛随时会从海水中钻出，将地上的所有一切消灭殆尽。
秦蓁竭力搜寻着自己熟悉的身影，终于，她在被鲜血染红的天命山台阶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夏师姐！
那个在妖界的仙门大比，照顾过她的玲珑台弟子。
此时的她正在各个重伤的修士之间奔波，不断治愈他们。
可是灵气被天魔族的魔气侵染，可调用的灵气越来越少，她明显已经体力不支。
“夏师……”
秦蓁见状，连忙就要前去帮忙，顺便询问破云宗大家的下落。
可哪想就在这时，夏师姐身后居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一个浑身魔气的天魔族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秦蓁猛地出祭出自己的灵剑，向那天魔族掷去。
夏师姐也有所察觉，赶忙往旁边避开。
秦蓁见状，松了口气。
可哪想就在这时，又一道裂缝出现在夏师姐避开的方向！
裂缝中猛地伸出一只被魔气包裹的手，瞬间便洞穿了夏师姐的心口。
“不！”
秦蓁飞身就要去救。
可夏师姐的动作比她还要快，只见她猛地一把紧紧地抓住了那条虚空中的手，随即义无反顾地向着那道撕开的裂缝中跃去。
“轰——”
秦蓁见到夏师姐的最后一幕，是她自爆丹元，那天魔族同归于尽，消散在裂缝之中。
那个温柔的夏师姐，就这么在她眼前魂飞魄散。
甚至连自爆的最后一丝灵力都被魔气侵染，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秦蓁的眼眶红了。
她更加焦急地搜寻着每一个熟悉的身影，生怕他们下一秒也会这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去。
她的剑，砍向每一个拦在她面前的天魔族。
那些人无一例外，身上都包裹着浓郁的魔气，只要靠近，就会将修士身上的灵气侵染，壮大自身的魔气。
不，说是侵染，更像是一种力量的吞噬。
怪不得修士们节节败退，因为他们的灵气都转化成了对方的力量，若没有强大的意志，怕是连撑到现在都困难。
“师尊！”
“师兄！师姐！”
“牧长老、浮瑶长老、莫长老、邢长老你们在哪？”
秦蓁的剑既快又稳，但是她的声音却在发颤。
她不断地沿着天命山的台阶厮杀，往六仪门所在的村寨狂奔而去。
不过片刻，她的身上便浸满了鲜血。
分不清是战死的修士的，还是那些天魔族的。
“东南巽位！守住！”
就在这时，秦蓁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头来，就看见村寨的最前方，站着的赫然是玄机楼的凌云。
此时他的形貌十分狼狈，正嘶吼着带领玄机楼的弟子们，拦截着一波又一波冲击着结界的天魔族。
秦蓁见状，赶忙再次举剑。
万剑齐下，将面前的天魔族尽数钉在了原地。
“秦蓁！？”凌云见状，猛地睁大了眼睛。
但即使在如此震惊的情况下，他手中的剑也没有犹豫半分，立马同玄机楼的修士们，迅速将那些钉住的天魔族消灭殆尽。
做完这些，凌云这才撑着剑，半跪在了地上。
“凌云！”
秦蓁快速上前，想要扶起他，却不想染血的手指触到了对方塌陷的胸腔。
“你受伤了！？”
记忆里那个活泼正义的少年，此时却是一口呕出一口鲜血。
鲜血中，还带着分辨不出的内脏碎块。
凌云回头，看向身后的村寨：“大家……都在里面……去吧，这里有……我们。“
秦蓁见状，想也不想掏出一堆续命的丹药就往他嘴里灌去。
“等我。”
秦蓁知道，此时不是说煽情的话时候。
她将关心咽下，迅速地将丹药和吃食分给凌云和众人，转身就往结界内跑去。
而这一进去，她便看见毕生难忘的场景——
十二位仙门长老以身为柱，结成锁魔阵，而阵眼中央赫然便是苏蕊。
此时的苏蕊，哪有半点平日里的柔弱可怜，她白皙的皮肤上爬满了红色的魔纹，整个人显得妖冶又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