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在打开的最后一刻,祁淮安又死死的按了回去。
他要相信皇兄,不看,便什么都没有。
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迷糊的沉醉在温柔乡中。
刺客之事祁淮安压了下去,除了亲卫,没有人知道祁淮安被刺杀了。
祁淮安化忐忑为动力,战场上杀敌更有劲了。
要不是敌军来犯,他还在京城和皇兄温馨相处,根本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又过了一月,好消息频频。
黄河水势得到了控制,灾民官府妥善安置着,祁遥借此在灾区推行新的选官制度。
边关打退了敌军,还进攻夺了鲁国两座城池。
打了胜仗,祁淮安并不高兴。
祁遥已经一个月没有给他写过信了。
他想过很多理由,最坏的那个念头占据了上风,他不愿意那样去想,可他根本没办法控制思绪。
想见祁遥。
他很想问个清楚。
齐鲁两国暂时签订了和平条约,边关又一次太平下来。
祁淮安想要进京,他想问问祁遥想不想他,为什么不给他写信,他只想知道这两个。
其他的,他什么都不在意。
沈槿初和沈清漓自然一口否决。
在他们看来皇帝本就想杀淮安,若是淮安进京,真就有可能回不来了。
大脑中的那根绳不断拉扯纠缠,最后猛地断了。
祁淮安趁着夜色,骑马朝京城而去。
等第二天清晨沈九卿发现后,立即让沈槿初召令全军。
“边关藩王无诏进京是死罪,上次我们是带着大军进京,皇帝奈淮安不得,可这次他孤身一人,危在旦夕!”沈槿初无奈叹气。
他真的没想到祁淮安会如此疯狂,那样的感情根本就不值得他纠缠。
沈清漓早早换好了铠甲,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大哥,我现在带几支小队去寻他,说不定能在半路上抓回来!”
“动静切莫闹太大,免得被京城那边的人察觉。”沈槿初揉了揉眉心。
——
祁淮安不知疲倦地骑着马狂奔,到一处驿站他便换一匹马。
所有的一切全都随风被他抛之脑后,他现在只想见祁遥。
——
祁遥放下手中最后一封奏书,深吸了口气。
这段时间事务是真的多,他好久没有这么忙过了,也不知道祁淮安最近怎么样了,他都忘记写信了。
祁遥想了想,又提笔蘸墨写起字来。
半刻钟后,祁遥丢下了笔,忍不住和007吐槽:[再也不想当皇帝了,这也太累了。]
007狗腿道:[那不然换个人当皇帝?]
祁遥摸了摸下巴,唇角勾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夜半时分,一股阴煞煞的冷风从窗边飘进来,祁遥被冷得一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
一个看不清人脸的高大身影站在床边静静看着祁遥。
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跳上心头,祁遥下意识就要抬脚踹去,那人却俯身稳稳地受了他这一击。
“皇兄。”
疲惫又有些痛苦的声音。
是祁淮安?
“淮安?”祁遥试探道。
“嗯,是我。”
祁淮安的脸隐藏在阴暗中,晦暗不明,却带着一股骇人的侵略感。
这一瞬间,祁遥真的怀疑自己在做梦。
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祁遥没忍住踹了祁淮安一下,“把灯点了。”
那高大黑影顿了一下,竟真的乖乖摸索着点燃了灯。
祁遥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等那衣衫凌乱的身影转过头来,祁遥整个人都愣住了。
灯光照射下的双眸中满是血丝,腥红的吓人,一向气势凌人的脸晕满疲惫之色,就像雨后枯枝,憔悴损。
祁遥不由有些心疼,“淮安,你怎么来了。”
祁淮安看了祁遥许久,才快步走回床边,跪下,沉声道:“臣祁淮安贸然进京,请陛下责罚。”
他偷偷潜进来,只是想看看皇兄,并不是故意想要把皇兄吵醒的。
“快起来。”祁遥想拉祁淮安起来,却没拉动。
祁遥尴尬摆手道:“快点起来,朕说了这里永远是你家,想什么时候回来便回来。”
祁淮安眼中神色复杂,他站起身问:“皇兄对于我的突然出现不害怕吗?”
“ 怕什么?”祁遥挑眉,像看出了祁淮安的心思,笑道:“朕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这一句话,就让祁淮安这一月来的担惊受怕,路上的风尘仆仆,全都消失殆尽了。
酥酥麻麻的细雨,浇在了奄奄一息的枯竹上。
祁遥并不害怕自己的出现,这说明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人的第一反应说不了谎。
他也没有责罚自己的不敬,反而是关心自己,说他见到自己高兴。
自己见到他也高兴。
祁淮安心怦怦直跳,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问题:“皇兄想我吗?”
“想。”祁遥认真点头,“只是你为何突然来了?”
直到现在祁遥都没能想明白,祁淮安究竟是怎么从边关到这的?
“我……”祁淮安垂下眸子,见到祁遥后他的理智又回笼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祁遥见他说不出来,也没再追问,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很糙,还有灰,祁淮安下意识躲开。
“你是不是觉都没睡?”
“嗯……在赶路。”
“我现在让人带你去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
“不,我不想。”祁淮安紧紧抓住祁遥的手,生怕祁遥离开,“皇兄,对不起,臣弟……只是见你……”
他支支吾吾半天,别过脸说:“臣弟只是看近期皇兄没写信,担心皇兄安危,才进京。”
其实不是。
他在宫里有内线,知道祁遥活得好好的。
他是怕,怕皇兄……破罐子破摔,不要他了。
他承认他私心里对皇兄还是残留着怀疑的,可现在,他只觉得对不起皇兄的关心。
“哦,这段时间太忙了,不过信我倒是写了一封,还没寄出去呢。”祁遥若有所思,笑道。
祁淮安的行为其实很过界。
祁遥知道祁淮安的性子。可换了任何一个皇帝,对于深夜突然出现在寝宫的臣子,定会杀心大起。
祁淮安把小碎片当哥哥,而不是皇帝,注定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