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雾气尽散。
沈肆念手指按在琴弦之上,声音骤然而止。
南宫临仙怒急攻心,面色涨红,满脸怨毒的盯着云淡风轻的蓝衣女子。
“沈肆念!往日情分今日止,日后我雾山必与越秀山不死不休!!”
沈肆念只是淡然一笑,摇头道:“越秀山是天下女子的越秀山,并非我沈肆念的越秀山,你我之间的恩怨与越秀山又有何关联?当初山主指婚,欲与越秀山联姻,我不从便下得山去,与他在烂陀山相逢,同游人间只两三年,自他出事之后,我于山门画地为牢十几个春秋,再回首方知这两三年光景足以胜却人间无数,当初的决定我从未后悔过,此番再看,你永远也无法及他丝毫。”
南宫临仙怒极反笑,“待我出云国统御山河,越秀山弟子尽数成我雾山炉鼎,至于你沈肆念,吾必亲自调教!”
靡靡琴音再起,音中所蕴万剑随波飘摇而至,伴随星辉闪耀,灵动无比。
南宫临仙于剑音之中浮沉,七窍皆渗出血来!
又有七彩虹光自东南云端而起,笼罩于南宫临仙头顶,将音波剑意尽数挡于其外。
沈肆念抚琴之手渐止,对着东南天幕揖首道:“越秀山沈肆念见过云间观观主,今日既前辈出手,便饶他一命,还望前辈好生管教,若再有来日,必取他性命。”
虹光中之人并未出声,奄奄一息的南宫临仙也随着七彩虹光一闪即逝。
沈肆念将古琴负于身后,翩然落于地面之上。
她没有走向紫尘,也没有走向江音,而是径直走向林琅。
林琅躬身作揖道:“谢过越秀山前辈。”
沈肆念在林琅身前站定,柔声道:“无需谢我,倒是我该谢你才是。”
林琅默然,不明就里。
沈肆念笑道:“若非是你出手相助,我越秀山弟子还能安在?”
林琅也是开口道:“遗迹之中诡异非常,若非江音姑娘,恐怕我也难走出其中。”
沈肆念低头看着林琅的左手,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可以给我看看么?”
林琅愣了愣神,才意识到眼前女子说的是他手中古玉。
“有何不可。”
林琅将手中古玉递出,沈肆念接过放在掌心之中,就那样看了许久。
“前辈识得此物?”
沈肆念的脸上有些莫名的意味,柔声道:“他的东西,我又如何能不识。”
沈肆念自背后取下古琴抱在怀中,林琅这才看清,古琴之上竟镶嵌着一枚古玉,与他手中之物,制式一模一样……
“此前星盘所卜,该是此物,我还以为他在这人间,已经再无痕迹了呢……”
沈肆念轻轻摩挲着手中古玉,半晌之后才递回给林琅。
“何处所得?”
林琅下山前,二位师父说过非万不得已,不可暴露断山所在,只好说道:“三年前有幸入剑山,于夙星峰偶然所得。”
“原来如此。”
沈肆念又对着紫尘轻声道:“紫尘师妹,如今山河多动荡,你二人无别事便早些归山吧。”
“师姐不同我们一同归山?”
沈肆念浅笑一声,“山中无岁月,转眼便十多年了,实在有些烦闷,如今既已下山,再去看看这人间也罢。”
……
……
清秀女子一身蓝衣,烂陀山前嘟着嘴。
“喂!你杵在这儿干嘛?”
男子歪头瞅了瞅女子的脸,嬉笑道。
“要你管!”
女子抬起头狠狠剐了男子一眼。
男子摊摊手,“还背着琴,要不给我弹一曲?”
女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是谁啊?悬着剑就是剑士了?给本姑娘舞个剑瞧瞧!”
男子手掌轻拍腰间剑,“我这剑可不是用来舞的,出鞘必见血,给你吓着了可不好。”
女子翻了个白眼,“不吹你能死啊!”
“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
“日后我必然是能超越傅柳的一代剑仙!”
“嘁!有本事上山试试?”
“你以为我来此作甚,看那些秃驴啊?”
……
日暮时分,一男一女灰头土脸的坐在一块山石之上。
男子尴尬道:“咳咳……你还别说,这些秃驴还真有些门道……”
女子看着男子的狼狈样,大笑道:“就你还想效仿傅前辈一剑直破十八钟,这仅破了十钟,用了多少剑?”
男子撇撇嘴,“只用了五六剑而已,傅柳多大,我才多大……”
女子收起笑容安慰道:“其实你已经很厉害啦,我也修行近十年了,破两钟都极为勉强,你真是剑山的?”
男子拍拍腰间剑,“那还能有假?”
女子一脸狐疑,“以你的实力,怎么没去参加大衍会?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男子摊摊手,“有师兄在便行了,我去干嘛,我又打不过他……”
女子又问道:“你师兄是谁?比你还厉害?”
“郑山河嘛,这你都不认识?”
女子嘴巴张的鹅蛋那么大,“啊?你是剑山山主的亲传弟子?”
男子挠挠头,“算是吧,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师兄在教我,师父都没怎么管过我……”
女子哈哈大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易长庚,你呢?”
“越秀山,沈肆念!”
易长庚眨眨眼,“越秀山?听闻越秀山都是女子,平日里都不下山,你跑出来干嘛?”
沈肆念托着腮帮,愁眉苦脸道:“山主让我嫁给雾山南宫临仙,我不想,就偷偷跑出来了……”
易长庚竖起大拇指,“那也是女中豪杰,敬你一杯,可敢?”
沈肆念仰起头,“瞧不起谁呢!”
说罢,夺过易长庚手中的葫芦满饮一口。
没喝过酒的沈肆念哪里知晓这酒如此烈,涨红脸剧烈咳嗽起来。
易长庚哈哈大笑,拿过葫芦饮上一口,笑道:“这可是我亲手酿的,比市井之中不知烈了多少倍。”
“咳咳……不…早说……”
沈肆念生性倔强,缓过气来,又一把夺过酒葫芦,小心的抿了一口。
淡淡剑气游于四肢百骸,唇齿之间皆是醇香。
“虽然我不懂酒,但是你这酒应该真是好东西。”
易长庚咧嘴笑道:“那可不?除了师父别人可没这口福!”
“那烂陀山你还上不上?”
“再打磨打磨剑意再说,想一剑而过怕是需要些时间。”
“那接下来准备去哪?”
“听闻大胤西南边境之处有十万大山,其中苗疆十三寨抱九曲十三涧,如此盛景,定要去看看!”
“那本姑娘勉强陪你去瞧瞧好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