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再追问他,我知道他有难言之隐。
“小朝知道吗?”我问他。
“她不知道,不能告诉她!”他忽而很用劲捏住我的胳膊,恳求地眼神看着我,“小朝她还小,不能让她知道。她会恨我的,我不能让她恨我,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不能这样做。”
“蔓枝知道吗?”我又问。
“他知道。”
“你跟蔓枝真是好样的,真的很厉害。”我拍拍手掌,眼里已经没有了对他们的信任。我对他说,“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为什么啊?为国为民是你们自小教我的道理,为何你们先弃守了这句话?花晨!花蔓枝!还有我爹……你们三个人是吧?”
“府中男眷皆知。”这几个字听得我想笑。
我大笑起来,牵动着我受伤的每一寸肌肤,“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真是太荒唐,我再也无话可问他,打算离开。
他却拉住我的肩膀,对我说:“玩几天,等蔓枝来接你回去,我想看看你见到他们是什么表情。”
“能有什么表情?我又杀不了他。”我叹了口气,“我连你都杀不了。”
他叫我待在这儿,说是要拿东西给我。
我反正也不认得路,就等他回来。
一直到夜里,我听见了风声,知道有人来了。
花晨给我带来了一些吃的,还有一些药。
我跟他置气,什么都不碰。
他没耐心地捏住我的嘴巴,给我强喂进去,随后对我说:“芯芯,很多事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君王之事便是天下事。”
“就算百姓诚惶诚恐,失去至亲至爱,家破人亡也没关系吗?”我问他。
“没关系。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君王自有定夺。”
“天下事,自以百姓为主,若天下无百姓,何来君主?”我说,“民为贵君为轻。”
他对我说的话只是淡淡一笑,说我天真。
就连朱赢也说我天真,我是不是该反思自己了?
我摇摇头,不是我天真,而是这天下并非为公家天下。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我说,“天下自是公家之天下,民心不稳,必定自食恶果。”
花晨对此也只是淡然一笑,而后往地上一躺,看着树叶间隙里的隐隐红晕。
夜间听着风吹树叶,听着虫鸣鸟叫,听着野兽踏枯叶,唯独听不见我心里的声音。
我似乎更不明白何谓天下,何谓对错。
我迷迷糊糊睡着,又被冷醒。
忽而我感觉身后有个人抱着我,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是花晨,也许从他给我送饭来的时候他就换了一个人。
“乖。”他的手捂在我的眼睛上,“许多事情,不是你我定夺。”
“蔓枝……”我低声叫他一句。
“不要怕,也不要管,你会平安的。”
“我不要平安,我只要他他们活着。”我捏住他的手臂。
“你要大义灭亲吗?你不要爹妈了吗?你不要你妹妹了吗?你不考虑孟家吗?你不要我了吗?”他说,“如果你揭发出去,我们就会被处死,我们家近千口人将无一幸免。”
我被他说得失了话,只能弓着身子,流下我那不争气的懦弱的泪水。
我真的好想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是又无法下定决心要花府和孟家陪葬。我狠不下心,我对蔓枝说:“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会抗下所有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