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闪开!”陆流突然暴喝,拽着叶辰的衣领向后疾退。
那道青光擦着叶辰的耳际掠过,竟将地面蚀出沟壑,边缘突然沸腾,蒸腾的雾气在半空凝结成密密麻麻的尖刺。
云裳足尖轻点,发间玉簪迸发出清脆鸣响。新觉醒的力量在她经脉中奔涌如江,那些悬浮的冰晶突然倒转方向,化作万千冰蝶扑向雾中,瞬间引发连环爆鸣。
“这是...反噬?”叶辰瞳孔骤缩,他注意到冰蝶爆开的波动与雾气完全排斥。
陆流见状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在青铜灯上。幽蓝火苗瞬间明亮了些许,他朝着雾气背后的阵法指了指:“叶子,用你的剑气劈开那玩意!”
叶辰点头,有了青铜灯的火苗的照耀,他体内瞬间恢复了一些人皇之力,没去纠结这股力量的来源,他二话不说就凝聚出金色长剑。
剑光如龙吟,却在触及阵眼的刹那被无形屏障吞噬。
叶辰闷哼着倒退三步,嘴角溢出的血珠尚未落地,就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飞上方阵法里祭台虚影。瞬间,整个空间突然泛起涟漪般的褶皱。
“当心!”云裳在三人周围结成屏障。
“没用的...”阵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祭台上的血海突然翻涌起滔天巨浪。那些被献祭的冤魂挣扎着爬出血水扑向三人,怨气在触及屏障时腐蚀出缕缕青烟。
陆流掌心的青铜灯骤然爆出裂响,灯芯迸溅的火星在空中烧出倒计时般的焦痕。
“不行,坐标正在消失。”他拽住叶辰手腕;“三十息之内必须返程!”
叶辰想要去拉云裳,抬头望去,却发现云裳面色决绝,浑身猛地爆发一股血光。那些冤魂被血光扫过,宛如时空被扳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看。”她轻声开口,血光在她指尖凝成镜面。镜中映出三百年前的上一刻。
穿烟灰色襦裙的妇人正抱着襁褓躲在耳房,颤抖的手将半块玉珏塞进婴儿怀中。
那是云裳记忆里从未见过的生母面容。
陆流手中的青铜灯突然倾斜,灯油泼洒在地化作沙漏形状。他盯着不断下落的砂砾,声音发紧:“青帝在阵法里嵌了溯时砂,我们不过是被借用的锚点...”
话未说完,整个空间宛如一面破碎的镜子,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痕,每道裂纹都渗出血芒。
“这里马上就会湮灭。”叶辰剑尖挑起一缕血芒,脸色骤变;“这些是...云裳你的命魂之力?”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镜中景象突然扭曲。襁褓中的婴儿开始透明化,而云裳腕间的胎记正随之黯淡。
“但若锚点自愿留下呢?”云裳突然转身,发间玉簪应声而断。簪头坠落的铃铛在触地瞬间绽放,三百年前的晨曦穿透时空裂隙,为满地血渍镀上温柔金边。
她足尖轻点,踏过的地方绽开血色莲花。
叶辰浑身一震。那些花芯里,分明映着三百年前未被屠戮的云家。
垂花门下嬉闹的稚童,廊前绣着藤纹的妇人,还有正在庭院练剑的银甲将军。
每个画面都随着云裳的脚步愈发清晰。
“你疯了?!”陆流拽着青铜灯链疾退,灯盏已布满蛛网裂痕;“留在这里就是永世轮回!”
“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云裳指尖抚过重新凝实的襁褓,三百年前的啼哭突然清晰可闻;“当锚点与时空共鸣时...”
她突然展颜一笑,身后浮现出青铜宫殿完整的虚影;“这不就是你最爱用的术法么...以身为舟,渡魂归乡。”
陆流一怔,他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刚才那黑袍人...”
“是你...”云裳回头微笑,眸子里满是释然;“我们本就萍水相逢,你二人不该留在这里。”
叶辰的人皇剑突然脱手,金光散去化作轩辕剑尖,上面浮现出一缕缕金色细线正疯狂涌向云裳。他眼睁睁看着剑剑没入时空裂隙,化作三百年前将军府祠堂的镇宅宝剑。
“带他走。”云裳突然挥袖,最后三朵优昙花裹住陆流与叶辰。
“要走一起走!”叶辰嘶吼,想要冲上去,却被陆流一把抓住。
花瓣刹那合拢,二人听见时空彼端传来清越的婴啼。
待优昙花再次绽放时,陆流与二人已经回到了那片瘴气森林,只是不见那扇门扉。
“她成功了...”叶辰愣愣的看着前方,双手都有些颤抖,脑海中那股隐隐的突兀在这一刻都被抹平。他终于明白青铜殿那个女子虚影是谁。
给他觉醒人皇印记的是云裳,给他轩辕剑尖的...还是云裳;“原来...是你...”
陆流‘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满脸的皱纹此刻正逐渐恢复,但满头白发却格外醒目,他掀起一缕发丝苦笑;“亏大发了,再搞下去我真没命玩了啊...”
......
七日后,青云宗。
晨雾漫过亲传峰时,叶辰正蹲在青石阶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微风拂过他眉眼,比三日前又深邃几分。
人皇金纹在晨曦下时隐时现。
池畔那棵歪脖子桃树似也感受到季节更迭,不知何时抽出了嫩绿新芽,细碎花瓣随风飘落,点缀在他未束发丝间。
“叶师兄!”山道传来杂沓脚步声,侯小妹抱着竹简,气喘吁吁地跑来:“掌门师尊说今日的晨课...”
“改在藏书阁了。”她话音未落,便被一个慵懒声音打断。
陆流斜倚在洞府门框上,嘴里啃着一块精致糖画,白发随意地用紫藤枝挽起,青铜灯悬挂在腰间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灯盏上的裂纹中渗出点点星屑般的光芒。
叶辰抬头望向陆流的刹那,眉间的金纹倏然隐没于皮肤之下。
自时空乱流归来后,他再使不出半分人皇之力,倒是青云宗的基础剑诀越发圆融。他随手一挥,剑气扫过,满树的残花纷纷飘落,他忽然想起云裳转身时发梢沾着的,也是这般浅绯色。
“发什么呆?”陆流抛来油纸包,糖画在晨光里透出琥珀色;“山下新开的铺子,说是祖传手艺。”
叶辰接过糖画,舌尖轻触那龙形须爪,焦糖的苦味中竟意外地掺杂着一丝优昙香的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