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的,水溶与林黛玉还是在林岚玉生辰之前赶回了京中。
彼时赵婉蓉已经随着选秀的姑娘们入了宫中,再次与林黛玉错过。
于是相聚在一起的,依旧只有从前铁三角的林岚玉、林黛玉与水寄薇三人。
分开这么久,别说林岚玉,便是水寄薇都对林黛玉十分思念。
本就志趣相投的友人们历经分别,再凑到一处,一下子便好似多出来无穷尽的新话题,有说不完的话。
看在林黛玉的面子上,也是因着林岚玉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众贵女们入宫选秀之前,完成了穆晚秋要求的任务,将请帖及时送到了各家手上。
穆晚秋终于暂时放过林岚玉一把,允许她休息些日子,无需如从前一般,日日跟在自己身边学习管家。
林岚玉于是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三人干脆畅聊了一个通宵。
以至于等翌日丁香几人来叫林岚玉起床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姑娘正挤挤挨挨的凑在一张床上,睡得香甜。
好在她们从前也是习惯了林岚玉与林黛玉姐妹两个偶尔宿在一处,姐妹夜话的。
早上来叫起床的时候,心里便有几分准备,是而进门之时,便都轻手轻脚的。
这会儿见三人没一个醒来的,丁香便对着谷雨她们打了个手势,几人将清水和干净的帕子都在屋内放好,便又重新退了出去。
留紫菀和白露守门,丁香带着谷雨去前院向穆晚秋告罪,告知三个姑娘怕是通宵未眠,这会儿睡得正香,应是起不来用早饭了。
穆晚秋闻言,也只是笑着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又转头吩咐人,叮嘱厨房记得给三人留饭,便让丁香两个回去。
等三个姑娘睡醒了,再喊厨房给三人准备吃食便是。
水溶倒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虽不知究竟忙什么去了,却也无需穆晚秋操心他的早饭问题。
待到林岚玉醒来,就发现自己跟个夹心饼干似的,一左一右,被林黛玉和水寄薇挤在中间。
好在两人素来都是睡姿十分标准的姑娘,反倒是林岚玉自己,大约骨子里当真是有几分霸道的,睡姿颇有几分不羁。
好在她也从没打算当真严格用嬷嬷们教导的那套规矩要求自己。
瞧见三人里就自己睡姿大大咧咧,她也只是麻溜的将自己的手脚都收了回来,而后便十分坦然的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轻轻唤丁香她们进来。
等在丁香协助下,轻手轻脚的越过水寄薇,从床上爬起来,见两人还睡着,林岚玉便抬抬手,示意丁香她们随她到外间去。
安安静静的洗漱完,林岚玉见两人还没醒,便也没叫人,只转头出了屋子,让丁香她们将早饭帮她摆到院子里屋檐下便好。
夏日里屋内燥热的时候,林岚玉便时常这般,故而闻言,丁香几人也不觉奇怪,十分麻利的照做。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大家都肚子饿了,还是饭菜的香味儿诱人,林岚玉的早饭用到一半,林黛玉与水寄薇两个倒是陆续醒了过来。
于是林岚玉干脆招呼两人,一道在院子里用饭。
林黛玉见此,只是微微有些嗔怪的瞪了林岚玉一眼。“这般大了,性子倒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
她原以为几年不见,林岚玉的性子会比从前成熟许多。
毕竟二人的书信中,她可没少瞧见林岚玉抱怨如今她被穆晚秋压着学习规矩礼仪,协助管家理账,还要费心思应对诸多琐事云云。
昨日她初到家,林岚玉不管是指使调度人来迎接她与水溶的各项安排,还是安置她带回来的人手和行李的处理,看起来都十分游刃有余,好似当真长大了许多一般。
那时候林黛玉一边欣慰,一边心里还有些怪不是滋味的,暗自感叹自己这才多久不见,妹妹便悄悄长大了。
却不曾想,这才第二日呢,便被打回了原型。
林岚玉却仍是一副被林黛玉瞪了,也毫不在意的样子。
还朝着她扮了个鬼脸,又转头对着水寄薇打趣。
“都是自家人,姐姐无需担心,我们小姑姑才不是那种会私底下告黑状的坏家伙呢。”
已经许多年没有被林岚玉拿着自己的辈分说事儿的水寄薇:……
突然有一点想翻脸试试看是怎么回事儿?
好在林岚玉也只是这么打趣了一句,便住了口,紧接着招呼丁香她们去催促厨房快些将饭菜送来。
水寄薇于是只气呼呼的瞪了林岚玉一眼,倒也不为自己辩解,只不客气的在林岚玉一旁坐了下来。
等三人用过早饭,在院子里休息一会儿,暑热余温便渐渐升了起来。
三人商量了一番,于是干脆又相携一道去先前为了招待林岚玉的“友人们”,而被单独布置出来的院子里溜达。
那边夏日置的有凉屋,如今虽说因着女子不宜贪凉,入秋之后,凉屋的上水装置便被停了,但因着地势原因,凉屋周围的环境,还是要比外头更适宜几分的。
林黛玉与水寄薇从前夏日也与林岚玉在这边凉屋里躲过暑,只是那时候毕竟是自家用,屋内屋外的陈设布置都更随意些,且因着三人都爱读书的缘故,屋里更是四处都堆放着不少书籍。
负责扫撒的粗使丫鬟一般只负责打扫卫生,轻易也不会去动三人的书本等物。
可如今这边被改做了招待来客的地方,尤其招待的还全都是未出阁的年轻姑娘们,自然被做出了许多改动。
先前三人看过的那些闲书,一部分被林岚玉收了起来,另一部分则被堆放在一边打造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上,堆满整个书架。
若是来做客的姑娘中有喜静的,亦或者这日有人不大想与人多交流,便可来这边取本书,寻个安静的地方躲着。
但除此之外的地方,几乎已经看不出多少三人散漫的痕迹。
反倒多出许多各种棋盘、拼图、泥叫叫、瓷娃娃……乃至是叶子牌这类各式玩具类的东西来。
且为了容纳更多人,屋里撤掉了原本宽敞舒适却有些占地方的软榻,多了许多桌椅。
不过为了满足姑娘们多才多艺的需求,一旁的书案倒是没撤,还又多了些绣绷、颜料之类的杂物。
“这瞧着,若是将这些玩具都去掉,倒有了那么几分学堂的意思。”
听到林黛玉这样说,林岚玉与水寄薇也来了好奇心。
“听闻湖广一带学风盛行,莫说男子,便连姑娘家,只要家里条件尚可的,都会被送进学堂里,可是真的?”
见两人好奇,林黛玉也不含蓄,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女子学堂模样,与二人娓娓道来。
不得不说,不管两姐妹分开这几年,从别的角度上来看,究竟是好是坏。
至少对林黛玉来说,算不得一件坏事。
尤其是在进一步拓展了林黛玉的见闻,也让林黛玉能够接触更广阔的世界,拥有更多的自由这方面。
看着眼前明媚开朗,自信的侃侃而谈的林黛玉,以及双眸亮晶晶,满满的都是好奇,时不时积极发问,半点儿瞧不出曾经因为性格问题,差点儿辍学的水寄薇,林岚玉的心情也跟着愉悦。
谁说姑娘家就一定要含蓄内敛,遮掩锋芒的?
又是谁说,姑娘家一定要害羞腼腆,不善言辞,才是好的?
瞧她面前的两个姑娘,如今的性格,这才叫极好呢!
自信勇敢,善于表达,即便是对自己不知道不了解的事情,也敢积极发问,认真求知。
这份自信,一半来自于周围人的肯定,另外一半,来自于对自己的精神世界足够富足,无需畏惧自己是否“合群”,只需坚定的朝着自己的理想去前行,周围自然会有投契伙伴并肩的认知。
三人聚在一处玩到下午,水寄薇才依依不舍的被兄长接走。
等水寄薇离开之后,林黛玉很快也跟着忙碌起来。
这次回来,林黛玉虽说不是作为水溶的“未婚妻”的身份回来的,可她与水溶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下,整个北静王府上下对待她的态度,自然也要随着发生转变。
比起从前,如今林黛玉与穆晚秋凑到一处,商量起林岚玉接下来及笄礼相关安排的时候,显得更合情合理了些。
当然,比之从前,也让林黛玉更容易在穆晚秋打趣的目光下害臊些。
好在林黛玉虽说不如林岚玉外露,却也是个口齿伶俐,轻易不肯吃亏的性子。
起初被穆晚秋打趣的时候她还会脸红害臊,后面次数多了,她便极快的将主动权重新拿了回来,回应起来,也不大落到下风去。
只林岚玉,因着林黛玉归来,又兼之她生辰渐渐近了,终于得了穆晚秋的开恩,允许她多偷懒些时候。
于是林岚玉十分愉快的又恢复了她从前每日早起锻炼身体,下午马场练习骑射,晚上还能回空间里“辛勤劳作”的日常。
只有半晌午的时候,外头天还有些燥热,她才会乖乖跟在林黛玉和穆晚秋身边,帮着处理杂事。
也顺便翻翻穆晚秋这边的帖子,瞧瞧都请了哪些人来参加她的及笄礼。
不过翻着翻着,她就发现,怎么好像,她及笄礼的正宾还空着?
这是请不到人,还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听到林岚玉好奇发问,穆晚秋只笑着摇头。“请不到人倒也不至于,只是你哥哥早早地便交代了,正宾之位他早有人选,让咱们无需操心。是而此事便一直被搁置着,不曾正式定下。
偏你哥哥最近几日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总是不见踪迹,如今办的如何了,却还要等晚上问一问他本人才好。”
林岚玉想到水溶自打回京之后,就一天天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也只得点头。
以她对水溶的了解,这正宾之位既然是他要求留着的,若非是另有目的,便是早有目标。
总归,总不至于让她这个做妹妹的到了日子再丢大脸。
至少林岚玉对水溶再自信,也只以为水溶是想借着她这个及笄礼做些什么。
林岚玉对此倒是毫不介意。
毕竟……
咳咳,那什么,吉祥物要有吉祥物的自觉。
若非如此,她对这个及笄礼当真是没什么执念的。
只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水溶是真的给林岚玉准备了一份“大礼”。
水溶为林岚玉请的正宾,乃是当朝长公主,水溶与林岚玉理应称呼一声“皇姑姑”的,上上一任皇帝陛下,也就是他们的皇祖父的大公主。
虽说这位长公主因为随着其夫魏国公远赴边疆的缘故,已多年不在京中。
尤其是在那位魏国公亡故后,长公主便愈发低调起来。
以至于许多后来出生的小辈,几乎都要忘记了当朝还有这位长公主的存在。
但如今为着她孙女的亲事,前些日子已然带着人低调的回了京。
林岚玉也是在被穆晚秋按头回去写请帖的时候,才在名单上,知道这位姑姑如今竟也回了京的。
只是她本以为以对方的身份,尤其他们这位姑姑此番入京,即有意将孙女许配给某位皇子,以巩固魏国公府与皇家的关系,那理应不会愿意与他们家走的太近才对。
是而彼时她也没有多想,只规规矩矩给那位魏国公府的三姑娘下了帖子,便将此事抛在了一边儿去。
林岚玉甚至压根儿没觉得这位魏国公府的三姑娘会来参加自己的及笄礼,更不要说他们那位尊贵的长公主姑姑了。
是而听闻水溶竟真的请动了对方,林岚玉是真的惊诧。
“怎么做到的?”
她哥哥该不会是拿了什么巨大的利益诱惑他们这位长公主姑姑吧?
不,应该不能。
谁不知道他们这位皇姑姑当年虽说是下嫁,但嫁妆丰厚的据说掏空了他们那位皇祖父与皇祖母的私库。
且在边境这些年,魏国公府不仅打仗厉害,在长公主手底下经营下来的家底也是日渐丰厚。
若是不然,长公主也不可能仅凭着自己这层身份,便要带着自己的孙女回来与皇帝谈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