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京帝都,大殿之内,肖公公在殿外叩首以待,殿内安静无比也不见有侍女仆从。
肖公公作为宦官之首,是京帝身旁的红人,服侍京帝也有三十多年,操持宫内事务得心应手,可惜宦官无权,一辈子的奴才命。
他叩首许久,殿内才传出沉声,一道气浪随之从中荡出,肖公公直身后再度叩首,朗声道:“恭迎京帝出关。”
片刻,大殿之中传出一道深沉声音:“进来吧。”
肖公公缓缓起身,拍掉身上灰尘,旋即大步入殿。
大殿之内略显晦暗,四根龙柱撑地而起,金龙环绕口中含珠带玉,龙眼金光灿灿霸气十足,那大殿之上屏风隔断,其后是龙椅一尊直揽殿顶,五爪金龙双手握珠明亮闪烁,龙须展散起码十米有余。
好一个五爪金龙上殿坐,四龙绕柱口中玉,金光散尽比天阙,帝皇便是人中仙。
肖公公可谓轻车熟路,殿内堂皇震撼他却波澜不惊,来到殿下急忙叩首,“京帝闭关半月,至圣之功又上一重,宦官肖蒙恭喜贺喜,吾皇万福万岁!”
屏风之后京帝缓缓开口,那声音底蕴深厚气震寰宇,“半月闭关,不闻世事,天下之事尽数报来。”
肖公公缓缓站起,躬身行礼,说道:“半月前,白玉琢抵达黄龙城,现在已在回京路上,后宫慧妃染上风寒至今不起,文武众臣上谏直书,谏立大皇子为太子,说国不可无储君,大京之后因作考虑,大皇子品行端正心系百姓天下仁德治世,任关西王来,关西百姓和乐,民脂充足,社会安定,百姓对大皇子评价颇高。”
屏风内,京帝声音传遍大殿,“李乘圣,优柔寡断,太过妇人之仁没有帝王之威,不可任储君一职。”
“是。”
肖公公旋即跪下叩首,“恕宦官冒死谏言,废长立幼自古来取乱之道,吾皇三思。”
京帝的声音有些许怒意,“你放肆,朕需要你来教?”光是声音传出,那股无形压力就让肖公公汗流不止。
“宦官知错。”
肖公公将头埋得更低,双眼禁闭,旋即说道:“还有其余官员谏言,立二皇子为太子,作国之储君,二皇子任关东王,上伐北夷下治关东各城各县,把北夷部落拒在狼关之外,保我大京边境不受侵扰,朝廷武臣都对二皇子评价颇高。”
片刻,京帝再度发声:“北夷与我有约,不再侵扰大京,李乘人,穷兵黩武,有武却无谋,不过是仗着大京威名而已,不可任储君一职。”
肖公公听出京帝怒意减少,才敢稍微抬头,“文臣谏言,立三皇子为太子,三皇子是文圣弟子,大京文坛都对他评价颇高,朝廷内的文臣都与他亲近,经常在府上宴会。”
“李乘道,没有真才实能,难担此任。”屏风后,京帝的身影越发清晰,不知怎的,似乎大殿之内都变得压抑起来,“听我口谕,立太子之事不容再议,众臣再谏必当重罚。”
肖公公恭敬应道,旋即缓缓站起身,又弯腰躬身,“宦官肖蒙告退。”
肖公公离开大殿,只见殿内一道金光乍现迸发而出,似乎隐隐有龙啸之声,声势如山海翻腾磅礴宛如雷震九天,仿佛这天地间唯他一人,龙啸一出连天地也为之震颤。
肖公公不曾回头,司空见惯般。
与此同时,东宫水庆宫。
七皇子正在宫中歇息,一声龙啸就将他喝得正襟危坐起来,他看向宫外,天色隐隐变化,似乎有了下雨的倾向,他苦涩一笑,“又要下雨了,但看来父皇的神功大成了。”
说着他走出房间,在外却有一苍髯老人正闭目养神,七皇子上前一步,唤道:“舅舅何时来的,恕在下未能迎接,还在房内呼呼大睡。”
苍髯老人闻言转过头来,和蔼一笑,“七皇子言重,你是君我是臣,何来君对臣礼,我那才真是受不起。”
七皇子立马否认,他对舅舅的敬重眼中皆是,“但魏相你同样是我的舅舅,还是需要讲礼。”
苍髯老人呵呵一笑,旋即向七皇子招手,“来,坐。”
七皇子李乘运揽起衣袍款款到苍髯老人身旁坐下,旋即忽然问道:“舅舅忽然造访是有什么事吗?”
苍髯老人双眼微闭,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微风吹过,他的苍髯微拂,老人也随之说道:“京帝出关,时日不过五年,可大京太子却至今没有消息,七皇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乘运扶额思索,片刻,他面露难色,说道:“我猜或许是皇兄皇弟中没有一人能够接此大任,毕竟大京天下还未完定,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其他。”
苍髯老人呵呵一笑,“再想想。”
李乘运扶额思考,也只有那苍髯老人能看出,他是在装,这次李乘运等了许久,才故作烦恼,说道:“舅舅,我不知,还请舅舅教我。”
苍髯老人不愿去戳破他,缓缓说道:“京帝现在正在下一盘棋,这盘棋京帝下了一辈子,开始他有十一位对手,而现在只剩五人与之对弈。”
天下情形他当然知道,对于这两件事的关联他当真不知,便不解问道:“舅舅说的是那五位异姓王?可这与立太子又有何关系?”
苍髯老人缓缓站起,指向那天边愈来愈近的乌云,忽地情绪高涨起来,“因为京帝想要的是大京彻彻底底的李姓天下,他想要的是天下大乱!”
李乘运跟着站起,他看向老人手指之处,不明原因,“天下大乱?”
苍髯老人笑了,笑得无比自信,“天下初定十一位异姓王,其中六位异姓王被京帝所废,大权重回京帝手中,可京帝却将权力封发,封给你的六位皇兄,你猜猜为什么?”
“为什么?”
苍髯老人声音忽然变得高亢嘹亮,“京帝要大京只剩下同姓王,他不立太子,就是为了等他驾崩以后天下大乱,届时兄弟残杀,为了争夺天下,必将分裂,而天下也将大乱!”
李乘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惊地看着苍髯老人久久不能释怀,许久才挤出几个字来,“为何?”
“你若不能明白其用意,那乱世到来你也只会是无用之材。”
苍髯老人说着摆摆手,这时大雨也倾盆落下,他丝毫不在意,直直走向大雨之中,独留李乘运待在原地,看着其背影眉头逐渐紧锁,“到底…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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