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印象中的盛爷,”
乌合渊像是不小心停顿地,又笑,“可是个弑母之人。”
声落下,盛景呈无声敲着商染椅背的动作一顿,神色起伏微起。
但却微到不可察。
“弑母”二字随空气进入耳朵,半迟钝的盛迹迟人瞬间转向乌合渊。
商染侧了侧头。
乌合渊说完,一直在细细观察盛景呈的表情,但没看到他想看到的。
提到盛景呈的妈妈,他还是能做到如此云淡。
”盛爷不愧是盛爷。”乌合渊放下腿,意有所指地,“对自己的生母都能这么寡情无义。”
“不过既然能杀了她,想必你也没有心。”他话外意思过于明显。
盛景呈没动静,有些静默。
“信口雌黄。”盛迹迟突然轻嗤。
意识清醒了大半,刚刚乌合渊的话让他听见,他只觉得这家伙是疯了才会胡说八道。
乌合渊看了他一眼:“盛爷,我没想到你还有孝子这一形象。”
“我这不还没说什么,你爸就这么应激。”
盛景呈的眸子仍是瞥着乌合渊的,眸色有些晦暗,原本随意搭在商染椅背的轻微紧了紧,握住了边缘。
商染发觉到了。
她侧头望了眼他,但他没看过来。
“小小姐,你也不信?”乌合渊笑着看向商染。
但商染没搭理他。
乌合渊的目光停在她和盛景呈身上:“听说盛家家族夫人失踪11年一直没回来。”
“盛家主,”乌合渊转头,“你就没问过你儿子?”
盛迹迟脸色变了变:”闭嘴。”
“闭嘴?”乌合渊笑声出口,“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夫人在哪儿吗?”
他只看了一眼盛迹迟,就又转向盛景呈,开口狠狠敲打他:“盛家主,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夫人失踪那几天,你儿子也不在家吗?”
“有这么巧的事情?”
“怎么没有?”盛迹迟额头线黑了下来。
那会盛景呈才多大?十一岁。
说他杀了曲晓霜,天大的笑话。
就算不是十一岁,就算是二十岁,曲晓霜是盛景呈的妈妈,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妈妈下杀手。
盛迹迟不仅不信,甚至因为乌合渊胡说八道将这么大口锅扣在盛景呈头上,心底直升起一股肝火。
他的儿子,他比谁都要了解。
盛景呈对别人再狠,都不会真的将亲人置于危险境地。
看到盛迹迟这么维护盛景呈,乌合渊觉得有些好笑:“盛爷,你看,你父亲这么相信你,你是怎么狠心骗他那么多年的?”
盛景呈的双眸半掀,睨着乌合渊的眼神越来越阴晦。
他刚刚到现在都没说话,但情绪却在一点一点下沉,甚至变冷。
旁侧,商染抬手轻握了握他的手臂。
“我看盛家主找夫人找得也挺辛苦的,索性我今天就替盛爷告诉你她在哪儿。”乌合渊偏头,“盛家主,你想知道吗?”
“不想。”盛迹迟沉声。
他看向了盛景呈,远远地,好像也察觉到了盛景呈似乎有些不对劲。
好像,从提到曲晓霜开始,盛景呈就不说话了,人静得可怕。
盛迹迟心下紧了紧,却始终觉得事实绝对不是乌合渊说的那样。
但盛景呈,真的有些异样。
盛迹迟的表情和情绪变化被乌合渊尽收眼底,他满意地笑出了声。
“不想知道,但这嘴不是长在我身上吗?”乌合渊站起身来,“我看小小姐似乎也不信这件事,但盛爷确实好像有被这件事影响。”
“一个弑母的……”乌合渊话未说完,眼神陡然惊变。
再一个转眼,两道身影猛然交斗。
商染出手得突然,乌合渊下意识做出了防守。
他的身手很好,在商染手底下接了一招又一招。
一时间,有些猛。
嘭——啪——
商染出去的那一瞬,盛景呈的视线终于动了动。
因为这一动静,盛迹迟微惊:“阿染……”
其他人一时没有反应,光看着商染和乌合渊打。
换做之前,乌合渊打心底里其实是不太看得起商染的。
可他现在知道了她是闻名乱洲的面具,知道了她是独立盟之主,乌合渊不敢放松了。
他被商染往死里逼,节节败退。
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和她打个平手,现在这样,在手臂被猛然后折之后,乌合渊脸色不太好了。
呵——
他踉跄后退好几步,商染仍然没放过他,一丝喘息时间都不给他,身影一旋就欺近,全身笼着无尽的血意。
乌合渊一咬牙,快速扫盛迹迟一眼,然后转身直朝他而去。
同一时间,他的身后忽现一人,丝毫没反应过来间,乌合渊前后受夹,被人拎起,重重往后击。
桌椅相撞又和金属擦击,声音穿透整个大堂,破人耳膜。
商染停手了。
她站在墙侧,静静地看着盛景呈揍乌合渊。
乌合渊败了。
只接住商染几招,又被疯狂的盛景呈差点一下弄死。
他死死撑着墙,表情有些咬牙切齿,却是笑着的。
盛景呈脸上噙着懒意:“搞这么大阵仗,还以为你很能打。”
“我以为盛爷走不出来了。”乌合渊拖了拖肩膀。
他抬头:”也是,连亲生母亲都能杀,还有什么走不出来的?”
这一字一句像带了针,重重扎在盛景呈身上。
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也已经恢复了往日模样:“是我做的,所以呢?”
话音落下一直在注意着这边动静的盛迹迟犹如当头一棒,或是天打雷劈,人霍然僵住。
盛景呈承认了。
而且承认得理所当然。
乌合渊一听他承认了,就瞬间阴笑:“不愧是盛景呈,杀害自己生母都说得天经地义。”
“她该死。”盛景呈说得平泛。
说完,他转身,看向没了反应的盛迹迟,脸色一点未变,又轻描淡写重复了一次:”她该死。”
盛迹迟的瞳孔一点点放大。
“听到了吧?”乌合渊已经站直了身体,右手扶着左肩,笑容不减,“他能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否有一天,也会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
盛迹迟丝毫反应都没有。
眼神凝滞住,仿若没了灵魂。
但盛景呈除了一开始的不对劲之外,这会看起来薄情至极。
可能真是应了那些人说的,盛家的盛景呈,生来确实有着尊贵的身份,有着人人艳羡的地位,可他也是真的心狠手辣。
狠到,连生他的人都能下得去手。
乌合渊太满意了。
一直等盛景呈来,就是为了让盛迹迟知道他心目中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就是为了让盛景呈从京城高位上掉下来,就是为了让商染知道她看上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
现在这样,好极了。
盛迹迟那不可置信的反应,乌合渊可太赏心悦目了。
他转头,期望能在商染身上看到同盛迹迟差不多的反应。
可他的头一转过去,看到商染没什么起伏的脸色之后,他的笑一止。
商染没站着了,坐在了桌子上,双腿翘着,脚尖还一晃一晃的。
刚刚的话,她好像没有听进去。
“小小姐,你没听清他说什么吗?”乌合渊似乎有些不满她这反应。
听到声音,商染歪头,随便一笑:”听清了啊,所以呢?”
说她没有心的人也多了去了。
乌合渊脸沉了沉:“他连至亲都能下狠手,有朝一日,会不会也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