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里血气冲天,沈沈茵忙前忙后,指挥着几个村里的壮丁用麻绳拴住小牛崽的腿,来回调整了好几次,费了好大劲,总算把小牛崽给顺顺利利拉出来了。
看着小牛崽没啥大碍,村民们开始忙活剥胞衣,沈茵也就松了口气,从牛棚里退了出来。
没多久,李大伟也满头大汗地跟了出来,他一边擦汗,一边递给沈茵一个黑袋子:“小沈同志,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这小牛胎盘你拿回去补补身子!”
沈茵连忙摆手婉拒,虽然说胎盘也是牛肉,而且还是小牛肉,听说很多人专门好这口,但她还是有点消受不起。
她想了想,又说:“您要是真想谢我,就帮我个忙,跟喂牛的大哥说一声,每天给我留点牛奶,我肯定给钱。”
相比于豆浆,她还是更喜欢喝牛奶,而且好久没吃奶油了,新鲜牛奶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手工打发。
李大伟一听,乐呵呵地答应了:“成,这牛奶小牛喝不完,本来也是要拉到城里卖的,给你留着也是一样,还省得我跑一趟。”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话,末了,李大伟突然声音低沉下来,神秘兮兮地对沈茵说:“对了,小沈同志,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之前村里传你的那些闲话,虽然咱们已经澄清了,但支书和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一直在暗地里查,最近好像有点头绪了……”
沈茵心里清楚,那些谣言八成是有人在背后搅和,但李大伟和支书这么上心,她心里也挺感激的。
她谢过了李大伟,李大伟连忙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客气,随后送沈茵出去。
刚出门,他们就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正步履蹒跚地背着一大捆干草,朝牛棚缓缓走来。
老汉瘦骨嶙峋,那捆干草似乎重得让他直不起腰来。
李大伟瞥了他一眼,却是毫不留情地命令道:“小母牛生了,得给它补补身子,你等会儿还得去弄点苞米。”
沈茵有点意外,李大伟虽然是生产队长,但平时对村民和知青都挺和气的,这么严厉的一面实在少见。
老汉的身影渐渐远去,李大伟才放低了声音,对沈茵说:“他叫王佑刚,犯了点事,这两天刚从城里送来咱们村劳动改造。就住在牛棚,以后喂牛的活儿就交给他了。我一会儿跟他说一下,你要牛奶就直接找他,但钱得给我,他不可靠。”
小母牛是村里的共同财产,牛奶卖的钱也是并到公产里的。
沈茵自然是答应的,又好奇地问王佑刚犯了什么错误。
李大伟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倒是不愿多说。
沈茵给母牛接生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大家都知道她能给家畜治病,于是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
过了几天,村里干脆就把管理兽药的事儿也交给了她。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九月,方家兄弟回村上学。
谢灵灵还没到上学的年龄,肖奶奶也舍不得她,说肖永明也回燕京读书了,她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所以就把谢灵灵留在了身边。
沈茵当然没有意见,秋天是农村最忙碌的季节,她也忙得脱不开身。
直到秋收结束,才迎来了久违的休息时间。
周小青累得瘫坐在椅子上,嚷嚷着:“累死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奶油,是不是可以开始做了?”
她以前是吃过奶油的,但这几个月以来,她几乎就没尝过什么甜食,连做梦都在想。
“行。”沈茵笑着答应了。
今天正好周末,大家都能吃上最新鲜的。
手打奶油也不难,只要把鲜牛奶、鸡蛋和糖混合在一起,然后关键是要快速且持续地搅打,直到奶油变得蓬松。
沈茵准备好了原料,便叫来了方家兄弟。
自从跟着她喝牛奶以来,他俩个子就像施了肥的庄稼一样,噌噌地往上长。
方子健已经蹿到了一米七多,而方子康虽然略矮一些,但也和沈茵一般高了,这让村里的人都感到惊讶不已。
想想几个月前,他们还都是瘦瘦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现在,对于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来说,打奶油这样的活儿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趁着方家兄弟搅打奶油的空档,沈茵也没闲着,又忙活开了。
她先是舀了一盆富强粉,掺入一些玉米淀粉来降低筋度,然后分别把蛋黄和蛋白打发,混合在盆里搅拌均匀。
接着,她把面糊倒入前几天让方子康弄的模具里,然后开烤,不一会儿就烤出了一个香气四溢的戚风蛋糕。
虽然没有专业的模具,灶台的火候也不好控制,烤出来的戚风蛋糕颜色比平常深了一些,但沈茵将蛋糕切成了整齐的小方块。再抹上刚才打好的奶油,看着还挺像模像样的。吃起来也松软香甜。
方家兄弟吃得津津有味,周小青更是连吃了五块,还觉得不过瘾,手又伸过去想再拿。
沈茵赶紧拦住她:“别急,我给你多装几块,带回去慢慢吃。这天气,蛋糕能放两天呢。哦对,再给卢建功送几块,剩下的你就留给我,有用呢。”
前几天,村里的路终于重新修好了,坐船进城方便得多。
周小青一走,沈茵又拿出几个黄桃罐头,把里面的黄桃切丁,装饰在蛋糕上,让方子健打包好送进城。
他们几个人都不太爱吃罐头,但城里人喜欢,觉得有罐头挺有面子。
方子健下船后,坐了一小段公交车,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家民居前,砰砰敲响了门。
门里传来胡金宝警惕的声音:“春江水暖鸭先知。”
方子健低笑一声:“行了,是我,别搞这些文绉绉的。”
门一开,胡金宝赶紧把方子健迎了进去:“我这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您这次带了什么好货?”
自从上次差点出事,胡金宝就学乖了。
方子健开学前把卤水秘方给了他,胡金宝就在家自己捣鼓,然后找别人去卖,自己很少再在黑市上抛头露面。
他现在主要负责收集消息,打通渠道,方子健偶尔进城,也会让他帮忙卖点别的。
“哟,这蛋糕真不错!”胡金宝眼睛一亮,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哎,以前有个姑娘,也找我卖过好吃的甜点,后来就再没见过她,想找也找不到。”
方子健一听,心里大概有数,知道胡金宝说的是沈茵,但他从没透露过他们认识的事。
沈茵隐瞒身份肯定有她的道理,再说做这种生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方子健一个人跟胡金宝联系就足够了。
所以方子健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胡金宝,一块蛋糕卖八毛五,其中五分钱归胡金宝。
胡金宝连忙答应了,又压低声音问:“您上次问我卖粮食的事,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