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都无需自怨自艾。”
“朕与太后教养长大的姑娘,处处都是最好的。”
顾瑾呆愣愣的被扶进了内室沐浴,坐在浴桶中时,满脑子里都是方才皇帝那温和又包容的眼神。
从不轻易袒露出来的柔情更易叫人迷乱。
顾瑾敬重着皇帝,也同样为了那明晃晃的偏爱与庇佑而心动……
待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从内室出来时,最先入目的就是坐在案几边的那道身影。
皇帝也是刚刚沐浴更衣,发冠已经取下,婢女正在为他梳发。珠帘叮铛的响声引来了皇帝的目光,他挥退了左右,又朝不远处站着的小姑娘伸出手来:“到朕这儿来。”
顾瑾走上前去,见皇帝迟迟不曾收回手,稍犹豫了一瞬后还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搭上了他的掌心。
像是猫儿小心翼翼的试探。
看着眼前人故作镇定的神情,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原以为冷静下来后这小姑娘又会退却几分的,胆子倒比预料的稍大些,也终于少了几分抵触。
皇帝拉着人坐到了自己怀中,手指点了点案几上的信件和木匣,道:“这都是太后差人送来的,信封上注明了叫你亲启。”
“是想回屋去看,还是与朕一起?”
顾瑾眼神亮了亮,自她被禁在公主府后,虽皇帝没曾禁止她与太后书信往来,但顾瑾害怕太后会对自己失望,一直有意回避,几次三番的想要去信问安,提笔却不知该写什么,便一直拖到了如今。
没想到,最后竟是太后先来了信。
顾瑾既高兴又有几分忐忑,这信里的内容似乎就是对她的宣判,她怕会看到满纸的责怪与失望,捏着信想要回去再看,却被皇帝拦下。
“你知道的,朕之前独断专行,气坏了太后,她老人家可是许久没理会过朕了。”
“好姑娘,朕实在是担心,让朕与你一起看可好?”
皇帝自是不可能让顾瑾一人看信的。
太后早前明晃晃反对的态度摆在那,若信里所写的是什么教唆小姑娘逃出自己手掌心的馊主意,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瑾最亲近的,就是太后,连皇帝在太后面前都要退居一射之地,自然更愿意听太后的话。
皇帝有些自知之明,不敢跟太后比在小姑娘心里的份量,所以眼下还是要看紧些才稳妥。
顾瑾有些踌躇,好一会儿才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拆开漆印后却迟迟未曾拿出里面的笺纸。
“朕为你取出来?”
皇帝想要接过,顾瑾没有松手,只低声道:“我有些怕……”
“太后娘娘她……”
皇帝轻抚着小姑娘的背脊,安慰道:“太后最是疼你,想来就是怪朕,也不会怪你。”
“且先看看,无论是什么,朕都陪着你。”
有人一起面对,似乎当真能轻松许多,顾瑾深吸一口气,还是取出了笺纸,细细看完后,紧绷的唇角终于松懈了下来。
“太后娘娘她……没有对我失望!”
顾瑾语声哽咽里带着几分喜悦,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终于在此刻落了地,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信尾的盼归二字,一双杏眸里多了几分神采。
信笺上通篇都是太后的思念,提到了寿康宫中的花草,提到了膳房新研制的糕点,还有不见主人,整日里蔫哒哒的胖团儿,仿佛一切都在等着她回去,笔墨间没有半分的怪罪。
皇帝也暗自松了口气,太后没明着反对,显然就是已经想开默许了,阻碍霎时少了大半,皇帝眉目都舒展了几分,笑道:“这回大可安心了?”
说完,又叹道:“太后已是将朕忘在了脑后,通篇半句关怀都无,这回该是朕伤心才是。”
顾瑾兀自喜悦着,反复将信又看了几遍,根本没把皇帝的话听进耳朵里,自然也没心思安慰他,只敷衍的嗯了一声。
皇帝险些被气笑了。
帝王之尊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自继位以来,还从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忽视他,偏偏他还拿顾瑾没什么办法。
眼看着顾瑾迟迟没有回神,皇帝手掌滑动,轻轻掐住了她腰间的软肉,在小姑娘的惊呼声中把信抽了出来,淡淡的眯起眼道:“有了太后的信,就不理会朕了?”
顾瑾有些心虚,但俨然还是太后更重要些“陛下恕罪,没有不理会您,我只是在想着该如何给太后娘娘回信。”
“天色也晚了,我这就回去,不打扰陛下歇息了。”
她抬手去抢被皇帝掐在手里的信笺,却被皇帝轻松躲过,人也被困在了一方案几与男人的胸膛之间。
“急什么?”皇帝理了理她耳边的青丝“太后送来的匣子不是还未曾看过?”
顾瑾眼神飘忽,虽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也打算顺心而为,但这样贴近的两两相对,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还是叫她止不住的羞怯。
“那……那先打开瞧瞧吧。”
皇帝将木匣交到了她手里,顾瑾躲开了那灼人的目光,低头去开匣子,原是想分散些心绪,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后,却又与皇帝双双愣住。
木匣里只有一物,是根累丝嵌宝的凤钗,做工精细,顾瑾也并不陌生。
这是太后妆奁里的凤钗,宫中节宴上,太后最常戴的钗。
听闻是当初加封太后时,内侍省特意督造的,不止精湛的工艺讨得太后欢心,更是身份的象征。
只有太后和皇后的品秩,才能簪得了九尾的凤钗。
没想到这凤钗竟被太后千里迢迢的送到了顾瑾的手上。
其中的意思,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皇帝愉悦的笑出了声:“看来太后已是等不及你改口,叫声母后了。”
“好姑娘,你是否也该莫负了太后的心意?”
顾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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