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含着眼泪说道:“好歹她也是为娘的母亲,伺候伺候也属正当的。”
薛蟠跺着脚说道:“我的亲娘来,这个时候您老人家还要尽什么孝道给谁看,却是看不见那许多明晃晃的大刀立在那里显威风,走的慢些,保不齐咱们的人头就落了地,或者出不来了也未肯定。”
薛姨妈已然哭的不能自已:“祸不及家眷,这究竟是怎么话说的。”
薛蟠知道与薛姨妈说不通了,与孙氏递了一个眼色,也就搀扶着薛姨妈强带着走了。
孙氏心里忐忑大跳,边扶着薛姨妈,边心里嘀咚着什么。
贾母知道了,淡淡的吩咐道:“如今外面乱的不行,无事不要出去乱走,更不要倚仗贾府的权势算计别人,若是惹出事来,当心我先与你们没完。”
说完,又与宝钗说道:“这段日子备不住还有交好的世家往咱们家来藏银子,这话我与你太太说过了,今日我再与你说一遍。那王子腾家就是一个例子,他家倒是义气,替甄家藏了银子,如何呢。他家以为做的机密,还不是被人给翻了出来,所以无论是谁,拿来了东西要咱们帮着藏着,万万不可做了主私留下来,若是顶挡不住,自是来找我就可,否则惹出祸来,不要说我这个做祖母的提前没有与你们打过招呼。”
宝钗低头应了一声说道:“老太太只管放心,孙媳必是以老太太的话为首要的,既是嫁入了贾家,孙媳自然是冠了贾家的姓,哪里有去讨好别家的道理。”
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说你是比你那个不灵醒的婆婆好了百倍,若她当初有你的一半,何至于一发子病去了。”
宝钗心里咚咚作响,贾母淡淡的看了看宝钗说道:“你如今也怀了身孕,有什么琐碎的事情只管告诉了兰哥儿的娘,叫她去做。你也是知道的,当初凤姐儿是怎么小产的?有些时候,还是先下孩子要紧,别的都是次要的,这也是我疼你,方才与你说的。”
宝钗知道贾母说的是好话,也就低头应了下来。
见宝钗退下了,鸳鸯赶紧给贾母端上了一盏老君眉。
贾母接过茶碗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怎么我不叫兰夫人管理这个家的事务?”
鸳鸯笑道:“奴婢是不懂得,但是觉得老太太自有自己的考量。”
贾母笑道:“我倒是想叫她来管呢,毕竟王氏丧期过了,二老爷怕不会就把扶正了,她如今又有两个儿子傍身,自是二老爷身边的红人。我倒是不怕她夺了宝钗的权,只是就怕她不夺,反而还要躲着呢。”
沁芳斋那里,贾环果然在那里劝着兰夫人道:“若是父亲真的扶正了母亲,到时候老太太要母亲管事,母亲不必接手,就是没扶正老太太叫母亲提前管事,母亲也不要接手。”
兰夫人可是心里不爽快的很,她这两年安逸惯了,猛地觉得自己有做主母的前途,哪里不想着露一露风头好叫众人知道自己呢,遂不悦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是也,如今正是府里用人的时候,我怎好这个时候退却呢,叫老太太看着是怎么个事儿?”
贾环气的笑了起来,遂说道:“母亲这是要大展才华了,须知这公中可是硬骨头一根呢,母亲就是想捞些油水,也得看看骨头上有没有肉才是,搞不好还要自己搭些进去。我是与母亲事先说好的,我是有银子,可是也不愿意花到这府里来,孝顺母亲,友爱兄弟自是正理,别的可别与我说话,我一个铜钱也没有的。”
兰夫人脸上一红,推了推贾环道:“叫你说的这样龌蹉,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着给你们哥儿俩一个公道,不叫老太太她们给蒙蔽了去,敢是我是为着自己么。”
贾环嗤笑道:“母亲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如今咱们公中还有几个银子能够动用的,得亏收回了那些印子钱,不然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就够府里喝一壶的,母亲且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是不在乎府里公中的银子的,本来府里给我的也有限,没了那个恶妇在,老太太就是再偏向宝玉也只能在她的私房上打心思,还能尽管偏了他的么。琅哥儿母亲也不必替他太过着急,府里有他的必不会少,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能少了他么。”
林嚒嚒也道:“如今府里公中亏空的厉害,只怕夫人一上手就要赔体己进去,就是为着两个哥儿,夫人也不该这般糊涂。哥儿已然长大了,且听哥儿的吧。”
兰夫人沮丧的低了头,自己就是想着逞一逞威风也是这么困难么,见贾环和林嚒嚒都不赞同自己管家,只得说道:“好了,光你们在这里说的新鲜,人家老太太是疯魔了么,要将这么大个家业交到我这个奴才出身的手里,敢是傻了。”
贾环笑道:“还说不惦记,母亲你看自己心里梦里都在惦记着自己有朝一日管一管荣国府这个家。只怕老太太倒是想着叫您管呢,只是找不到好借口,也知道您老人家是必不能管的。”
遂又道:“母亲刚刚的话在这里说说就好,都是自己人不会说出去,要是换了外面,叫镇国公府的人听见了,岂不伤了人家的心呢,都多长时间了,母亲且变不过来自己的话头。”
兰夫人不好意思的笑道:“知道了,我也是顺嘴胡说了,环哥儿不要怪罪你娘才是。”
林嚒嚒笑道:“哥儿是不会怪罪的,只是得日日替夫人多操些心是真的。这种尽赔嫁妆的事情,夫人今后还是少干才是,不然那嫁妆都赔进去了。”
兰夫人笑道:“好了,谁人愿意尽赔了嫁妆体己银子呢,我不过也是有个瞎想头,以后再不敢想了。”
贾环笑道:“反正如今这贾府管事就是一个坑,别人躲还躲不迭呢,母亲且要自己往上扑,也不怕那位宝二奶奶感激母亲还感激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