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概就是所说的skinship了吧。”
“……”
“哈哈哈哈,当然是说笑的。”在众付丧神拔刀之际,三日月抬袖捂嘴笑得格外爽朗,“不过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他伸进被子里的手,和少女柔软的小手交握在一起:“里面果然一点温度都没有呢。”
歌仙闻言无声地看了他一眼,同样将手伸进了被子,他坐的位置偏后,刚好触摸到少女脚踝,只是上面冰凉一片,连人体的普通体温都未达到:“怎么会这么冰?”有些惊讶的抽回了手,显然没想到少女身上寒气如此之重。
“似乎一到冬天就会如此呢。”三日月敛下眸,幽幽地说道。
“我说……您的手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哈哈,不小心忘记了,可要体谅一下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的老头子啊。”仍是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浅笑,老年人身体微动,大概是准备把手拿出来了。
“啊呀……”不过才有所动作,三日月就顿住了,随后嘴里轻轻低吟一声。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的手依旧在被子里,只是一张称得上花容月貌的脸,冲着大家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被小姑娘抓住了。”
“……”
好想打死他啊可以吗!??
夏栖迟虽然脑子被烧的滚烫烫的,但身体依旧冷的厉害,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自己的手上,自然就不肯放它离开,所以即便意识不清,也本能的握紧了自己的手,牢牢抓住那份温暖。
三日月并没有强行抽开自己的手,而是在少女稍微加重力道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挣脱。
“简直可恨!”
抢占先机什么的真是太不要脸啦好么,清光也很想给主人暖暖手啊嘤嘤嘤。
“那就辛苦三日月殿下,在这里为小主人暖一夜手吧。”
歌仙叹了口气,只得无奈妥协,毕竟少女看上去确实冷的不行,他也不忍心把对方的手拉开。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欸?”清光巴巴的望着床上的少女,心里不愿离去,“为什么要回去,我们也留在这里不可以吗……”
“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主人休息了吧。”
“嘛,今天就先让给三日月好了。”
“所以千万不要做奇怪的事啊,三日月殿。”
“不然……绝对首落你!”
众人向始终笑眯眯的三日月警告一番,终于自觉地接连跳下窗户离开。还好现在夜深人静,不然看见几人倒豆子一样往下蹦,也是要吓坏不少人了吧。
独留下来的三日月一开始确实老老实实的坐在床沿,不过少女握了一会儿他的手,就不甘于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温暖了,遵从心里的渴求,两手贴着他的手腕又往上伸了伸,身体也不禁的开始往外靠。像是扯住了大型娃娃,舍不得松手。
三日月见此,便弯下身在少女耳旁轻轻劝慰:“乖,先松开一下。”
夏栖迟自然给予了毫不理会,手上甚至还愈加紧了紧。
老年人轻笑一声,只好继续劝道:“很快就还给你,我保证。”
这次少女终于松开了手,只是眉头微皱,看上去似乎很不乐意。
手里的那份温暖离开了一会儿,夏栖迟就感觉自己被人轻轻地往里推了些,然后是一大团温暖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背后。身体下意识一滚,就翻过身紧紧抱住了那个大团子,瞬间被巨大的暖意所包裹。
三日月褪去外衣之后,就贴着少女躺进了被子里,才刚刚躺下就将滚至胸口的小豆丁抱了个满怀。他把人环在臂间,然后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这样的话,大概就不会冷了。
耳畔间温柔的嗓音像是催眠的音符,这一次夏栖迟终于安然睡去,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冰冷。
寒冷的冬天总是让夏栖迟打心里害怕这个季节,虽然一方面她又矛盾的喜欢下雪。
这个能创造极致美景的季节,却同样能给她带来病痛。生病自然也就意味着要花钱,但她绝不是那个生得起病的人。
然而对夏栖迟来说,最痛苦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每一个夜晚,她都因为四肢冰冷而难以安眠。
无论怎么翻动,被窝里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甚至常常令她在半夜被冻醒。
那个时候躺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她最渴望的就是像弟弟一样,能和父母一起睡。
可是自有记忆以来,母亲一次都没有抱过她,甚至连牵一下她的手都不愿意。她心里就像有着一个从未被填补的空洞。
但是在今天,在这一刻,却被一种舒心的温暖、一点一点渗入进来了。
就像做了一场格外甜美的梦境,在深冬里泡进滚热的温泉中,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暖暖的。
夏栖迟迷茫地张开眼,入眼却是纯白的衣领底下精致若现的锁骨。她动了动身体,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人整个揽在了怀里。略微迟钝地仰起头,就看到了三日月静美如画的睡颜。
三日月……哥哥?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迷迷糊糊的夏栖迟还没有彻底清醒,后脑勺就被一只大手罩住,然后轻轻按向了面前的胸口。
清晨初醒时略带沙哑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低沉而缓慢地传来:“再睡一会儿吧,小姑娘。”
“要、要去上学了。”
“今天是周六呢。”
“哦……”退烧后还带着深深倦意的夏栖迟轻易被糊弄了过去,她额头顶着对方的锁骨,拱了下脑袋,像小动物对母亲充满眷恋般地蹭了一下,不到两秒又睡着了。
……
一直到天色大亮,连伪装成少女表哥的加州清光都从学校请完假回来时,也未见三日月的身影,付丧神们担心少女是否还未退烧,又再度翻了隔壁的窗户。
再看到床上那鼓起的一大坨,以及被褥里漏出来的深蓝发丝,众人的内心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走至床边,就见某个老人家正抱着小朋友睡得十分香甜。
“哇哦,这还真是个了不得的惊吓呢。”
第一个伸出手的是清光,他内心叫嚣要把这个老混蛋从床上直接拖下来切碎,只是就快要碰到人时,却被安定按住了手。
“别拦着我啊安定!”
“嘘——”安定比了个收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缩在三日月身前的少女。
小女孩只露出了白嫩的侧脸,脸上病态的红晕已经褪去,只余一丝温暖的红润,她的呼吸很轻很轻,大概是沉浸在美梦中,连嘴角都含着笑。
撇开旁边某个碍眼的老男人的话,的确是十分温馨的画面。
不忍心弄醒少女,也就不能轻举妄动,众人只好恶狠狠的怒视着三日月,狂飙杀气。
在这样的围观下还能睡得着的,大概也就只有睡得香沉的小孩子了。三日月淡定地睁开眼,一边小心的挪开了圈住少女的手臂,然后从容不迫地坐起身来,看向众人:“早上好呀~诸位。”
好你个鬼啊!!
夏栖迟因为没有了这个大热源,羽睫扇动,很快也睁开了眼睛。
所以众人还未开始发难,就见少女半眯着眼坐了起来,抬起手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又捂嘴打了个哈欠。
“早上好~”
如同一只刚刚睡醒的小动物哼哼了一声,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也像是着了雾气,迟钝而茫然。她似乎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是看到熟悉的人就挥挥手打了招呼。
“哈哈,早上好呢,小姑娘。”
“早上好……不对,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吧。”
“虽然重点不对,但是……早上啊主人。”
接近晌午的阳光完全照亮了室内,夏栖迟在众人的早安声中呆呆地坐了两秒。
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
“哎呀!”夏栖迟突然惊呼一声,也把大家吓了一跳。
见她慌慌张张地扯开被子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又被三日月拦住给拖回了被子里。
“咦?真的是您、三日月……哥哥,”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的夏栖迟终于清醒了过来,但是她无暇去想对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只是焦急地说道,“糟糕!旷、旷课了!我要去学校!”
“烧刚退去什么学校。”清光弯下腰,噘着嘴很不满的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已经帮你请了一周的假啦。”
“唔!”虽然并不痛但夏栖迟还是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一周、未免也太久了吧,我、我都、已经退烧了……”在那些有些严厉的目光中,她话到后面越来越小声。
但是自己又没有说错。
“生了病就要好好休息,你的鼻子还有点堵。”还是歌仙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乖听话~”
“上午已经煮了小米粥,你现在需要吃些清淡的食物,”说到这他停了一下,看到少女显然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才继续道,“我知道你上学期间都是在学校吃午饭的,既然现在请了假,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你母亲……当然也不会知道。”最后一句算是打消了少女所有的顾虑。
对于这种对自己孩子不闻不问的家长,他们早已经放弃了交谈的可能,就算真的知道了又如何,想必那位抠门好赌的母亲也乐意至极吧。
“恩恩,歌仙桑说的很对呢,不过现在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三日月这时已经穿戴完毕,因为年龄大又手残的缘故平日里这些都需要旁人帮忙,只是此时大家都很默契地选择了无视他。不过看淡尘世的老头子也不生气,算是整理好自身的衣服后,就将纯蓝色的毛衣拿在手里,扬起手将它从少女头上套了进去。
夏栖迟刚伸手要往袖口塞,就听连歌仙突然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衣服反了,三日月殿。”
夏栖迟:“……”
塞毛衣的手顿时一僵。
“哈哈哈哈,年纪大了实在不太会照顾人呢。”三日月毫无窘迫地将毛衣又给摘了下来。
不要什么事都推给年龄好吗!!
最有爸爸风范的歌仙觉得不能折腾孩子,还是无奈的接过他手里的衣服,不消片刻就将少女穿戴整齐。
在夏栖迟套完衣服,站在床上扶着歌仙的肩膀套裤子时,期间几次想要说她是可以自己穿的,但那种从父母身上都没有得到过的照顾,让她终究舍不得开口。
“昨晚睡得还好吗?”歌仙将一切穿好的少女抱在怀里,也不管身后几人,直接往外走去。
夏栖迟趴在他肩上面对后方,朝慢慢跟着的老年人眨眨眼:“睡得、很好啊,超级暖和,已经很久、没这么好啦。”她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以前都很难睡着,因为、冬天实在太冷啦。”
“那没有冬天好不好?”
“……emmm,”少女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天真地说道,“还是要吧,下雪很好看的、要是看不到了多可惜,而且……不能剥夺、动物的冬眠。”
“小傻子……动物可不喜欢冬天啊。”鹤丸走在后面,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不傻……哥哥才傻。”夏栖迟因为有些怕他,所以前一句只是小声嘟囔,继续道,“动物可以、睡上一整个、冬天,为什么不喜欢。”
“对不对、小狐丸哥哥?”她记得狐狸貌似也会冬眠的。
“啊,说的一点没错哦。”
“呵~”鹤丸轻笑一声,也不和两人争,只是学着清光先前那样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
“唔!”好过分!
……
靠歌仙美味的料理,夏栖迟不过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她的抵抗力虽然差,但不知为何每回生病却又好得很快。可就算如此,也依然没有被准许去学校,反抗无效的结果就只能自己抱着书预习了。
自从那晚少女被三日月带着睡了,其他付丧神也因为她的体寒仿佛达成了共识,每天一到深夜就会翻进邻居家的房间,然后抱着小丫头一起睡觉,做上一回人体暖炉。
所以夏栖迟每夜甜甜入梦,第二天早上必然看到一张不同的俊脸,不过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丝毫旖旎的想法。
少女甚至有一天突然感慨道,自己仿佛一下子多了好几个父亲。
这夜鹤丸轻巧的翻进窗户,却没有躺进被子里,而是抱着一张毛绒毯把少女从睡梦中弄醒了。
“唔……怎么了么,鹤丸哥哥?”
“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哟~”他将衣服一件一件给少女穿上,然后把之前带来的毯子给她披上去,把人从头到脚给裹了起来,只留一张茫然的小脸露在外面。感觉还不太够,鹤丸又拎过椅子上本属于安定的围巾,给她围了两圈。
“现在吗?”夏栖迟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哥哥居然大半夜带她出去玩?
“对啊,只能是现在哦。”鹤丸丝毫不觉这个时间有什么不对,扛起小朋友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像是专门在三更半夜里偷孩子的精怪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这个哥哥的尿性,夏栖迟十分乖巧兼配合地任他扛着走,虽然脸上透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
她已经看透了对方其实比自己还幼稚的事实,所以连反抗都懒得了。
不过鹤丸却没有带少女去多远的地方,甚至就在他们那栋房子的屋顶。
平整的天台上除了一个太阳能之外,几乎再无其他东西。衣着单薄的付丧神像是毫不畏冷。幸而今夜无风,他抱着少女稳稳地走到了边缘处,这才盘膝坐了下来。这一块的视野刚刚好,不会有任何碍事的高楼。
夏栖迟也只能靠着他的胸前,坐在了他交叉的腿间。
这样的夜晚什么声音也不会有,没有夏日里夜夜不休的蛐蛐声和偶尔的狗吠,安静得仿佛能听到一片叶子坠落的声音,但因为有人陪着,丝毫不觉得孤寂。
夏栖迟仰头望向又高又远的天空,一轮饱满的明月正悬挂其中。
“哥哥、是带我来,看月亮的嘛?”除了这个她真想不到还有什么。
“你猜呢?”鹤丸收拢手臂,将少女娃娃一样矮小的身体牢牢环住,下巴一低,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或许是更有意思的东西哟~”
“不知道诶……哈……”小孩子向来容易犯困,夏栖迟很快就打起了哈欠。
“现在可不许睡呢,敢睡着的话就把你的脸掐肿。”
被威胁的夏栖迟:“……”
此时也不知是几点了,少女靠着身后的人努力撑着眼皮不往下掉,可是终归是个小孩子,何况被人圈着又很舒服,所以脑袋一歪险些睡着,不过她又赶紧坐直用力眨了下眼。
因为鹤丸是撑着手臂倾斜而坐,夏栖迟也就跟着斜斜的向后。当一颗星星带着尾巴从余光中划过时,她陡然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接下来迎接的,便是如雨般坠落的流星群,像是无数盏灯光骤然亮起又瞬间熄灭,一颗接着一颗,照亮了整片天空。
“哎呀呀,没想到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