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啜泣声不断,大多是女子低吟的惋惜之声。
“赵士呈他是一心求死啊……”
“作为皇家人,居然为了唐婉不顾世俗,予唐婉正妻之位。这样深情的男子从未见过。”
“沈园偶遇竟然能容忍唐婉与陆游见面斟酒,他对唐婉的情谊好令人羡慕。”
“若不是陆游那首钗头凤,唐婉也不会郁郁而终。”
“爱之深,哪里能那么容易就放下呢。”
“我在那诗词百首中读过陆游的诗,如此有抱负的男子,情路居然如此坎坷。”
“真是恶婆婆,为何要拆散一对有情人?”
“那也没有办法,且不说陆母是否喜欢唐婉,便说唐婉多年未育,便是大罪!”
“是啊,我们女子若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那是要自请下堂的。”
“可陆游与唐婉夫妻恩爱,谈诗论道,如何能容得下第三个人?陆母就是强人所难见不得二人恩爱。”
……
不论大厅还是包间的男子,也有些许伤感。
与此情况差不多的人已经红了眼眶。
他们也有喜爱的人,奈何家里的母亲不同意。
还有自己好不容易娶到娘子,但因为母亲与娘子不和,而让他们夹在中间难受。
他们不知道,婆媳关系从古至今都是一大难题。
男人总以为自己家人就是最好的,但是却忘了那只是他的家人。
对他好是应该的。
而女子在婆家总是被当做外人。
“兄台这是怎么了?”
“唉,家中母亲不喜内人,只因内人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成亲五年还无后,不知从哪里听信了谗言,让我停妻另娶。”
“兄台是不愿?”
“自然,内人与我青梅竹马,如今我有了秀才功名,怎能去做那攀附富贵之事?”
“兄台若是不舍,自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纳妾便可。”
“可家中俭朴,如何能再纳妾?”
出主意的人,看了一眼的男人, 随即远离,与其他人攀谈。
楼上包厢的几位贵客,摇着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道:“到底是杜撰的人物,怎会有男子如同赵士程这般傻?”
“是啊,一个女人而已,有才的女子并非只有那一个。”
“皇室子弟能做到这份上,唐婉此女子倒是有手段。”
“成亲多年无所出,唐婉难辞其咎,陆母的做法也是人之常情。”
……
当然也有别人谈论。
“赵士呈真乃奇人,对情忠贞,对国尽忠。”
“世上能做到此两样的人凤毛麟角。”
“陆游的诗是好诗,对母尽孝,对国忠诚,但情之一字却满盘皆输。”
“世道对女子苛责,陆游这首词,可谓是将唐婉推到了风口浪尖,唐婉之死,未必是忧郁而死。”
“仁兄的意思是……这赵士程对唐婉的情谊也有假?”
“几分真几分假,这或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如今若是有这样一位女子,你觉得她会是什么下场?”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了,是啊,若是此刻真有这样一位女子。
怕是早已暴毙而亡。
其中一人轻笑:“皇室怎会允许这样的丑闻。”
“在下倒有拙见。赵士程最后上战场,或许是因宗族处死了唐婉而心灰意冷,又或许因唐婉与宗族作对,所以被发配到战场。
赵士程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对唐婉若无半点真心,又岂会八抬大轿娶一个二嫁之妇?”
这一番言论惹得周围几人频频点头。
若是他们处在赵士程的身份位置上,若不是真的喜欢,又怎能做到这一步?
二楼包间中,映衬着两男一女三道身影。
“唐婉这样的才女才配让两位优秀的公子放在心间,一生所爱吧。”
宁晚心叹气。
沈珩拧眉,转瞬挂着和煦的笑容对宁晚心道。
“心儿,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有自己的特点,耀都甚少女子有你这般魄力。”
你也在我的心间。
但大舅哥在场,沈珩不好意思说出口。
宁晚心知道沈珩所言是指退婚之事,不由得低头红了脸。
宁致远也道:“妹妹,你姿容大方,仗义真诚,自小熟读兵书,这耀都没有女子比得上你,才情不过是点缀。”
其实宁致远更想说,你别理府中那个老太婆的诋毁之言,我的妹妹即使什么都不会,也是最好的。
但沈珩在此,家丑不可外扬。
虽然沈珩与宁晚心不久前交换了庚帖,但毕竟还未成婚。
听着二人的暖心之言,宁晚心肉眼可见的扬起笑脸。
刚刚被故事感染的忧愁已然消失不见。
被夸谁能不开心呢?
她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只是在府中常年被祖母诋毁处罚,下意识会自卑,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
如今处理了压在她心头的婚约,又与沈珩两情相悦,定下新的婚约,仿佛做梦一般。
那日从申阳候府离开。
马车行至偏僻小巷之时,便见沈珩拦下了马车,恭敬有礼地询问:“宁小姐,请恕沈某无礼。沈某欲上门求亲,特此寻求小姐意愿。”
宁晚心听见此言,心脏怦怦直跳。
这……这怎么可能?
宁府只有她一个成年小姐,沈珩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沈珩是耀都四公子之一,除了皇族外,是耀都贵女待嫁的首选。
状元及第,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刑部侍郎。
皇上甚至有意将公主下嫁给沈珩。
她自然也对这样的男子动过心,只是这份心思被藏得很深。
曾经,婚事缠身,也不允许她有三心二意之举。
如今这样一个人人仰慕的公子,竟然想要求娶她?
求娶她这个名声不好,且解除过一次婚约的女子?
她竟如此优秀吗?
还是沈大人在戏弄于她?
宁晚心慢慢调整呼吸,用手压了压跳动的心,揉了揉发烫的脸。
掀开车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沈大人说笑了,我年龄渐长,且有一段污糟的婚约,如何配得上大人?望大人自重,莫再说出轻浮之言。”
语毕,便放下帘子,催促车夫快速回府。
可沈珩不是一般人,观察入微,轻易便知晓宁晚心的心思。
她不是不愿意,而是惊讶与害羞。
很快,在沈珩的乘胜追击下,不到半月便与宁府交换了庚帖,抱得美人归。
沈府与宁府光明正大地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