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仔细的倾听着波格丹的话,虽然波格丹对乾朝的理解也有很多错漏之处,但是安德烈还是从中得到了很多的情报。
在将自己所了解的情报,一一告诉安德烈后,波格丹叹了口气道:“乾朝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大,而远东离莫斯科又太过遥远,若是准噶尔也被乾朝覆灭,那么不止是西伯利亚受到乾朝的威胁,便连腹地也会暴露在乾朝的兵锋下。”
从地缘上来说,一旦罗刹和乾朝爆发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时,中亚之地,对于双方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为了利益,罗刹绝不愿意准噶尔就这么倒下。
两日后,安德烈所部终于抵达了准噶尔汗廷外,而僧格等人就站在营地外,亲自迎接罗刹的援兵。
安德烈和波格丹远远的看见僧格等人,随即翻身下马,带着一群军官过来。
波格丹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来的及,他们还能赶的上这场大战,一见面,波格丹便对僧格说道:“大汗,我们没有来迟吧?”
僧格哈哈一笑,道:“不迟,不迟,走,本汗给你们举办了宴会,咱们边喝边谈。”
僧格又一次举办了宴席,宴请安德烈和一众罗刹军官,而就在准噶尔汗廷内一片欢声笑语时,在一处马厩中,有一人悄默默的蹲在草垛中,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而此人便是穆哈拉,此时的穆哈拉已经是极为狼狈,比当初从吐鲁番城中逃出时,更为狼狈。
他蜷缩在草垛里,甚至不敢放肆的呼吸,听着举着火把的巡逻队,靴底踩碎枯草的声音,越来越近,穆哈拉紧张的将指尖抠进掌心。
僧格那日抽了穆哈拉几十鞭,本打算杀了他,后面听说波格丹来了,一时间忘了处置穆哈拉,这才侥幸让穆哈拉逃过一劫。
但穆哈拉清楚的知道,僧格看自己,和看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而现在自己还活着,这纯粹就是僧格没顾的上自己,或者说是暂时忘了,但只要他想起来,那么就是他穆哈拉的死期。
穆哈拉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若是死在吐鲁番城,那么还是一个有荣誉,有尊严,受人尊敬的死法,但是死在僧格手中,他的死,将毫无意义,甚至是背负骂名。
因此,穆哈拉趁着宴会时,守卫疏忽时,逃出了囚禁自己的营帐。
穆哈拉清楚的知道,想跑出去,没有马,在这草原上,那是寸步难行,因此,他偷了牧民的一件衣服,好掩饰住身上那已经破损的叶尔羌服饰。
在巡逻队离开后,穆哈拉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安全的时候,说不定自己逃出来的消息已经传到僧格的耳中了。
穆哈拉透过草垛的缝隙,观察着不远处的拴马桩上,一匹枣骝马正烦躁地刨着前蹄,这就是穆哈拉为自己选定的战马,这是逃出去的关键所在。
穆哈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慢慢从草垛中爬了出来了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匹枣骝马靠近,他极为谨慎,生怕弄出声响引来巡逻队。
很快,他就来到了拴马桩旁,穆哈拉轻轻抚摸着枣骝马的脖子,试图让它安静下来,同时快速解开缰绳。枣骝马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不安地甩了甩头,穆哈拉低声安抚着,顺势翻身上马。
就在他坐稳的瞬间,枣骝马突然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穆哈拉心中一惊,赶忙紧紧拉住缰绳,用力夹紧马腹,驱使着马儿向前奔去。
守营的士兵听到动静,大声呼喊起来:“有人偷马!抓住他!”
穆哈拉伏在马背上,拼命抽打马背,枣骝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而此时虽然有人上马试图追赶,但是大部分人还沉醉于酒宴中。
很快,穆哈拉便冲破了营地的防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他一刻也不敢停歇,任由枣骝马朝着东方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穆哈拉心中只有一个字,逃!
不知跑了多久,枣骝马渐渐放慢了脚步,穆哈拉也累得气喘吁吁,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依旧警惕的朝后观察,穆哈拉仔细的倾听着,看看身后有没有马蹄声。
好一会,穆哈拉才疲惫的翻身下马,瘫倒在地,但手中还紧握着马缰,在躲过了生死危机后,穆哈拉才有时间思索自己该何去何从。
上次逃出吐鲁番时,他身边还有几十人,有什么事,好歹还能商量一下,而这一次,仅剩他孤身一人。
穆哈拉看着皎洁的月光,忽然心中升起一阵悲凉,世界这么大,他竟然没有了可去之地。
叶尔羌他是不敢回了,准噶尔更是自己千辛万苦逃出来的,穆哈拉望着东边的方向,良久,才长叹了一声,投奔乾朝,似乎是自己唯一的选择了。
随后穆哈拉振作精神,忍着饥饿感,把马儿牵到牧草肥美一些的地方,让它吃了几口,待休息午足够后,才翻身上马,朝着东边,匀速的奔驰着。
直到天色微亮,前方突然出现了马蹄声,这让穆哈拉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缰绳,而对面显然也看见了穆哈拉,纷纷拿起弓箭,刀枪,紧张的戒备着。
对面的衣甲,穆哈拉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乾军的样式,穆哈拉心中松了一口气,为了避免引起误会,穆哈拉主动下马,高举双手,表明自己并无兵刃。
待乾军斥候接近时,穆哈拉连忙喊道:“我是从准噶尔汗廷逃出来的,有重要情报要向你们大帅汇报!”
乾军斥候对视一眼,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叶尔羌之地的语言,和蒙语还是有很大的差别,更不用说这些斥候也只会一些简单的蒙语。
见穆哈拉说个不停,其中一人对同伴说道:“把他带走,营中肯定有听的懂的。”说完,便带着穆哈拉朝着乾军大营的方向驰去。
而就在穆哈拉逃出生天时,僧格也听说了穆哈拉逃出去的消息,对此,僧格毫不在意,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是死是活,对僧格而言,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