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稷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就凭你顶撞天子,父皇打死你,都不为过。”
宇文稷原本一肚子气,看见小孩这副模样,什么火气都没了,“把门打开。”
“王爷这怕是不合规矩。”侍卫上前劝阻。
“父皇说,找人为郡主上药,本王是那个上药的,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房门打开,宇文稷冲进去,看着白以檬身上的血渍,没说话,摸摸她的头,“很疼吧,来本王给你上药。”
“不要,你走开。”白以檬努力挪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即便吃了止疼丹,还是很疼。
“闭嘴,你没得选。”宇文稷取来帘子挂好,一点点撕开白以檬的血衣,“本王会很小心,别怕。”
看向血糊糊的一片,宇文稷眼前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揉揉她的头,“不是跟你说过,闯祸报本王的名字吗?怎么这么傻?”
看见这个男人哭了,白以檬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冷静下来。
缩了缩身子,将头埋起来,“在柳林,毛毛和他的小伙伴,这会儿正看着那些坏人,你拿着我的信物快抓人。”
顿了顿,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安心,我真没事儿。别为了我做傻事,更别顶撞陛下。我现在有刘国公做伴,都很好。”
帘子外那头的刘国公苦笑着摇头,“对,老夫跟小郡主玩的特好,我们绝对不打架。”
顿了顿,嘱咐外甥,“刑部尚书大人,记得遇事冷静些。我瞧了,陛下手下留情了,这顿只是打看着重而已。
陛下也下旨了,不准任何人动小郡主。你安心查案子,我们等你。”
……
翌日庆安宫,
承德帝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小丫头怎么样了,可找人给她上药了?”老皇帝假装批阅折子,“对了,这孩子身子弱,沾不得寒气,告诉牢里的人,给她加条厚被子。
这小混蛋,就知道给朕惹事儿。朕把话说那么明白,非不听,自讨苦吃。也罢,借机让她受点教训也好,免得日后无法无天。
不过…….这丫头还挺仗义,换作别人,怕是早就躲了。
当年镇北侯也这样,我们几个一起逃课,明明没他什么事儿,他非要站出来……”
想到过去的事儿,明德帝闭上了眼睛,“小陈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你倒是说说,若是镇北侯若是在,看见朕打了他的心肝宝贝,会不会跟朕拼命?”
“不会,镇北侯对陛下绝对忠心。明知道自己冤枉,也没说过陛下半个不字。
小郡主虽然活泼些,可还是白家人,骨子里的忠勇都在。”陈公公低着头,不敢看承德帝,担心老皇帝看见自己的红眼睛。
承德帝瞪了眼陈公公,“你别给朕甩脸子,你以为,是朕想打她吗?昨天,朕把话都说得多直白,劝她了多少次,她不听,怪谁?
你亲自去趟大牢,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算了,你也说不明白,找件便服,带上药,朕亲自去瞧瞧。”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陈公公就等这句话,一早就把衣服备下。
知道陈公公偏心白以檬,老皇帝也不在意。瞧见桌案上的点心,找块帕子包好,“告诉御膳房,做点牛乳茶来。”
刑部大牢这边,只见承德帝拎着大包小裹,春游似的走了进来。
眼看快到白以檬关押的牢房,老皇帝突然停了下来,“你觉得,这些够吃吗?”
“够了够了,二皇子遇刺的事儿,翊王那边很快就能查明真相。
小郡主和刘国公,在里面待不了几天。”陈公公看看点心,再看看牛乳茶,满意得不得了。
承德帝依旧蹙眉,“别提那个老笨蛋,一把年纪还上当。提到他,朕就来气。因为他,朕这几日,都不敢看皇后,都怪那个老笨蛋。”
陈公公笑着点头。
又走了几步,承德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你说,小猴子哭了怎么办?朕可不擅长哄孩子。”
“不能,老奴瞧着,郡主和国公爷,玩的挺开心的。”陈公公朝里边努努嘴。
只听白以檬的声音传来,“国公爷该您了!”
“小屁孩,老夫投降总行了吧,这把局算你赢。”
“您当我三岁小孩呢?您还能走,别总糊弄我。”
自从知道白以檬挨打是为了救他,刘国公就有些感动。也想去已故的镇北侯,对这个女娃娃便多了几分好感,下棋的时候难免让着些。
承德帝好奇,快步走上前。只见白以檬与刘国公牢房门对门。
二人一个趴着一个蹲着,在中间过道画出棋盘,以黑白石头充当黑白子,正在下棋。二人都是内家高手,隔空投掷棋子,并非难事。
“你们两个玩的挺好啊。”老皇帝又好气又好笑,站在一旁看着两个活宝。
二人玩的太投入,以至于承德帝到了近前都没察觉。见到皇帝亲临,连忙要行礼。
承德帝摆摆手,“好了,都别行礼了。皮猴子,打板子疼不疼?”
“当然疼啊!”白以檬别过头,气呼呼的丢出一句。
承德帝要的就是这个,走上前拍拍她的头,“疼就对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不听话。
那天,朕告没告诉你,不要你管,你听吗?你不听啊。这回好了,吃亏了吧,活该!”
承德帝骂的正投入,看见白以檬扁嘴,立即不淡定了,“好了,打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哭。那时候,但凡你服个软,至于这样吗?这会儿,知道疼了,有用吗?”
刘国公瞧见承德帝身后的大包小裹,“陛下,您快别逗她了。带了那么多好吃的,还不是为了哄孩子的。再把人逗哭了,可就没意思了。”
承德帝想起来,这儿还一个,瞪了眼刘国公,“没说你是吧,一把年纪还上当?要不是怕皇后担心,朕也赏你几板子解解气。”
承德帝与刘国公说话的空隙,陈公公早就把点心,和牛乳茶拿了出来。
“国公爷给你。”白以檬伸手递不过去,看见承德帝站在一旁,“陛下帮个忙呗。”
“这是朕给你的,你就这么送人了?”
“陛下,您带这么多,明明就是有国公爷的,您就别嘴硬了。”
承德帝敲了敲她的脑袋,拿出药膏,“趴好了,朕给不上药。”
“王爷上过了,不用了。”白以檬这会儿确实好了很多,努力挪了挪身子。
“小陈子去找帘子,遮一遮。”承德帝哪里放心的下,轻轻扯扯白以檬的头发,低声道,“朕和你爹爹是一样的。朕是看着你长大的,好孩子,让朕给你上上药吧,不然,朕不安心。”
刘国公转过身,“这么舍不得,还打她做什么?真麻烦。”
承德帝抬头剜了眼刘国公,“你们两个,都该打,一个为老不尊,一个不服管教。
对了,你查到的东西,朕看过了,已经派老三一并去查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就行。
小皮猴,你这顿打不白挨。蛮疆传来情报,说有人,悬赏重金买你的命。
刑部是你家王爷的地盘,最是安全。这几日,你老实在这儿呆着,等风声过去了,朕放你出来。”
“是松蛊楼的人吗?我想会他们。啊……”
承德帝闻言,一巴掌扇下去,那声音又脆又响,白以檬疼得大哭。
老皇帝气得大骂,“不知死活的东西,又要逞能是不是?这次可是松骨楼楼主,发布的追杀令。听说,还联合了旁的帮派。
你若是真有个好歹,朕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朕欠你白家的,无论如何也要保你一命,你要敢走出去,朕打折你的腿。”
“哼,您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怎么跟我爹娘交代。”白以檬翻了个白眼,气呼呼扭过头。
刘国公看着有些好笑,他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跟天子这么说话的。
承德帝掐掐她的脸,“你这孩子,是不是油盐不进?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没听见啊。
那天为什么打你?你若不是自己讨打,朕能动手?总之,你敢走出天牢,朕就替你爹揍你。”
半晌,白以檬扯扯承德帝的袖子,“松蛊楼的那位,我不了解,不予评价。久家寨的寨主,与松蛊楼八拜之交,此次他必来。
我与他交过手。身上的这几处内伤,便是拜他所赐。
这位久家寨,恐怕,除了我师父和二师兄,没人打的过。至于那个松蛊楼的,大约也不会很弱。
总之,这场杖您若不让我出去,怕是要死很多人。陛下是仁君,难道您要为一个白以檬,伤害无辜百姓?
您让我出去,把翊王关进来,免得他碍事。”
承德帝没说话,取出药膏在她脸上擦擦,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可知道,朕之前让你进宫入学规矩,是为何?若只为做个王妃,完全可以随便叫个教引嬷嬷,去王府住上几日,走个过场就好。
没必要让皇后亲自带着你,更没必要让崔嬷嬷管你。”
承德帝上脸上神色凝重,“再有,朕也没必要因为你闯祸生气,烦心,更没必要亲自管教你。朕做这一切,你都懂吗?”
刘国公听明白了,对着空气点了点头,“小郡主,这儿是大牢。陛下活了一辈子,还没为任何人进来过,更没为任何人上过药。
陛下是有意,在培养一国之母啊。这次回京,我算看得出来了,翊王变化不小,想必是你的功劳。
起初,我只当翊王长大了,有了坏心思。见过你,见过你与他互动,我知道,你会是很不错的皇后。”
“擅自揣测圣意,老家伙,你也该挨板子了。”承德帝笑骂着,低头瞧瞧白以檬,“老实在这儿待着,顺便反思一下。”
“陛下,还是那话,如果不把臣女放出去,京城会尸横遍野,那两个是杀人恶魔,没人性的。
别看臣女的三个哥哥长得还行,打架差点意思。
烦请陛下把他们也抓起来,等事情结束再说。这件事因我而起,就让我来结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