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之间,罗天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惬意。
温暖的阳光抚慰着他,全身的伤痛都消失了,舒适到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清醒之后,再次被无穷无尽的疼痛折磨身心。
罗天天是被继父的家暴打昏的。
那个男人爱喝酒,喝多了就骂人,再不然就打人。多年来,他一直是母亲的保护伞,替她挡下了无数拳脚。
然而即使如此,母亲还是不肯离婚,因为那男人酒醒后会向母亲道歉,跪下来求她原谅,给她买礼物,对她千依百顺,甜言蜜语,各种补偿。
母亲说继父很爱他,说她怕离婚会让继父想不开,寻短见。所以每次都会选择原谅。
罗天天不觉得这个练过拳击,四肢健壮如铁,拳头比椰子还大的男人有什么好想不开的。但他也不敢搬出去,有他在,继父发酒疯打人的时候,至少有人能拉着点,不至于出人命。
就像昨天,继父喝得比平时更多,力气也更大。自己明明奋力保护,母亲还是被打晕了。
继父的铁拳不停,他只能扑上去帮母亲挡住。然而这更激怒了男人,他打得更用力了,好几次,罗天天都听到自己骨骼破碎的声音。
罗天天昏迷之前真的相信,自己要被这个壮实的男人铁锤般的拳头,一拳一拳地,活活打死了。
“罗天天阁下,迎接您的仪仗队已经到门口了。请问您准备何时起床?”
房门突然打开,一道陌生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安宁。明明是十分客气的话,语气中却透出浓浓的厌恶。
罗天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慌忙坐起,只见一个面容冷峻、身材挺拔,穿着笔挺的男人站在门口。
罗天天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不敢出声,瑟缩在被子里,小心警惕地观察着对方。
“抱歉没敢提前叫醒您,主要是担心昨天法院的判决影响到您的休息。正式仪式会在半小时后开始,但想必您也不介意错过仪式。”
男人眼中的恶意不加掩饰,举动却是客气,礼貌地微鞠一躬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罗天天清晰听到了门后留下一声轻蔑的嗤笑。
这个人是谁?这里是哪里?他提到了什么判决,难道是母亲出了事,继父被捕了?
罗天天急忙从被窝爬出,然而一看到自己的手,他立刻愣住了。
他的手竟在发光。
不仅是手,连垂落的银色发丝间也闪烁着幻彩般的星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熟悉的身体。
罗天天僵住了,醒来这么久,他依旧感觉不到伤痛。
他摸摸自己的头,头上没有伤口,发丝顺滑,再看看自己的身体,皮肤光洁莹润,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和疤痕。他身上穿着的睡袍材质柔软顺滑,半透明大摆短款,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是他穿不起的东西;地上那双拖鞋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温暖舒适,踩上去竟比跑鞋还要跟脚。
他小心翼翼走进盥洗室,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好吧,这确实不是他的身体,他真的穿越了,而且是魂穿。
镜子里的少年五官跟他有一点像,却比他本人精致得多。
柔顺长发是他从未在任何人种身上见过的幻彩银丝,皮肤白皙到接近透明,大而明亮的眼睛,异色眸,左边是艳丽的红宝石色,右边是燃烧着的火焰橙色。气质清冷,超然物外,轻灵得仿佛随时会翩翩飞走。
惊惧的神情让镜子里的少年更添破碎的美,一触即碎又耀眼夺目。
他看起来比上辈子更好欺负了怎么办?!
头脑里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痛,他站立不稳,跪坐在地上。
大量记忆碎片席卷而来,在他的脑内疯狂连接,一幕幕拼凑出一只小雄虫的过往。
是的,罗天天穿越了。穿越到了几千万年后的虫族文明。
这是星际中最为强大的文明。无论数量和单兵战力,虫族都在星际中所向披靡。
如果不是孵化雄虫过于困难,虫族社会大概能够无限扩张下去。
也因此,在虫族社会形成了极度雄尊雌卑的社会制度。
每位雄虫都是帝国珍宝,居住在环境奢华的中央星,不需要从事任何工作,享受着古代帝王般的待遇,可以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后宫佳丽”。
梳理清楚原主的记忆,罗天天终于可以肯定,他上辈子确实是被继父的铁拳一拳拳活活打死了,真是凄惨的结局。
他护了一辈子的母亲,自始至终没有爱过他。
那个女人只爱她自己,她需要从暴力狂施暴后的所谓“补偿”和“千依百顺”的态度中,来获取一点点自己也“值得被爱”的错觉。对于真正在用生命守护她的儿子,她并不在乎。
是啊,他在那个世界,从来没有被任何人爱过。
罗天天很渴望被爱。
遗憾的是,他穿的这个原身,和上辈子的他一样,也没有被谁爱过。
原身的亲生雌父是虫族最美的种族蝶族,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宫斗高手。
那是一个基因雌虫,在以自然虫为尊的虫族社会里,机器繁衍的基因虫社会地位比较低。
但他的手段极其高明,让雄虫爱到想要独宠他,为他把家中所有雌侍雌奴都转赠给了别的雄虫。
唯一一个不能转赠的是雄虫的雌君。
就是刚刚罗天天门口那个语气不善的雌虫,他该叫雌君父的。
雌君父本来是贵族出身,自身经营能力也很强。原身雄父虽然并不喜欢他,但很喜欢他给自己赚钱。
直到原身的雌父出现,他夺走了雄虫的全部宠爱,夺走了雌君父苦心经营的公司,还在雄虫的纵容下,亲自上手虐待折磨雌君父取乐。
好几次,雌君父都被折磨到精神海暴动边缘,性命垂危。
后来,原身的雄父死了,雌父得知消息的当晚也殉情了。
雌君父很快接管了公司,并告诉原身,公司经营出了大问题,如果他不能娶另一家大公司的雌虫做雌君,公司就只好破产了。
因为上一代忙于宫斗,没人教育原身,导致原身并没有什么见识,一切听雄父安排。
这次他也毫不犹豫接受了雌君父的安排,同意了结婚。
但在婚姻登记厅里,原身被第一次见面就对他上下其手的联姻对象吓哭,喊着要退婚就转身逃走了。
原身因此被告上法庭,法庭判他主动放弃继承权,并要求他去圣子学院做圣子。
“圣子学院……就是刚才那个男人说来接我的什么……仪仗队?!”
罗天天跑到窗口往外看,大门口处停着一长串车队。
三十多个身材挺拔,气宇轩昂,身穿白色制服的仪仗队员在门口两边列队肃立。
他们在等他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