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言伯松拦住了前来探望的祁桁夫妇和言仲楠夫妇。
“你们先回小院,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医生说没有大碍,血压只是急性升高,调理几天就好了,这里有你大嫂看着,不用担心。”
“大哥,我和思洛留在这里照顾爸,让大嫂回小院吧,欢欢预产期就在最近,家里也得有人看着。”
言伯松想了想,同意了乐易琳的提议。
病房里,老爷子午睡醒来,就看见梅思洛坐在病床边盯着点滴的药水,乐易琳坐在一旁沙发上削着苹果。
“老二媳妇,思洛,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爸,我们中午到的,您感觉好些了么?”乐易琳将病床摇起来。
梅思洛见老爷子面色虽有些苍白,眼里有些苍凉,但精神尚可,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来。
“我没什么事儿,老大不放心,非让我住院观察,病房里我住着也难受。”
“您先听医生的安排,医生同意了,咱们就回家休养去,行么?”
“思洛,你去帮我问问医生,今天能不能出院?”
“爸~”梅思洛自从春节改口后,每次开口叫爸,老爷子都笑得合不拢嘴,这会儿听见梅思洛糯糯的声音,烦躁的心情顿时好了大半。
“您这个药是降血压的,得连续注射三天,而且,咱们在病房里,医生每隔两小时来量一次血压,更方便,回家了,医生在家守着,不方便不是?”
老爷子被梅思洛一句一句地说懵了,一时间竟然点头表示赞成。
“爸~我和二嫂陪着您,您回家了想做什么?我们在这也陪您一起,如何?”
“我想下棋!”
“行,还想玩什么,我一并都拿来,我看这病房真宽敞,要不要把您的花也搬来?”
言老爷子斜着眼睛看着似笑非笑的梅思洛,这才意识到这丫头在打趣自己,佯装生气地拍了拍梅思洛的手背,“你这丫头,这张嘴呀,比老三还厉害……”
提到祁桁,老爷子脸色就阴沉下来,
“三哥是不是惹您生气了?您要是看着他生气,那您看着我,然后把想骂他的话都发泄出来,我兜着,回家我都泼给他,您看如何?”
梅思洛伶牙俐齿地一顿输出,听得乐易琳都自愧不如,老爷子从晕头转向中回过味,狠狠瞪了一眼乖张的梅思洛。
“你这丫头,跟着老三,学坏了!”
病房里的气氛因为梅思洛的缘故轻松了许多,待到言伯松回到病房,就看见老爷子被两个儿媳妇逗得直乐,老爷子和自己说话的语气都友善了很多。
晚上,梅思洛提出让乐易琳和言伯松都回小院休息,说是家里她最年轻,晚上经得起折腾,而且有护工在,自己也了解病房的操作,更方便。
待到夜深,梅思洛见老爷子已经入睡,披了件外套就出了病房。
祁桁带了一些水果和衣物在走廊里等着,见了梅思洛,心疼地护在怀里。两人窃窃私语,突然房间里传来老爷子的咳嗽声,梅思洛赶紧回房间,见老爷子已然睡醒。
“思洛,是老三在外面吗?”
“嗯,他来送些衣物。”
“你让他进来吧。”
梅思洛见老爷子情绪平静,赶紧跑出房间,将祁桁带了进来,自己正要出去让爷俩好好说说话,就听见老爷子发话:“思洛,你就在房间吧,没什么你不能听的,走廊外面太凉。”
病房里,梅思洛乖乖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祁桁规规矩矩地坐在病床边,等着老爷子训话。祁桁心里清楚,这次绕过父亲和大哥,和二哥做出的这个决定,虽然让多年前的不公平得到伸张,但牵一发动全身的影响,依然波及到了晏城的父亲。
大哥得知云城秦震的事情,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虽然秦震自作孽不可活,但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言老爷子也备受争议,无奈之下,病倒只是体面退出的说辞。
“老三,我老了,护不了你们的周全,以后靠你们哥仨儿了。”
老爷子语重心长,这么多年,他怎不知最像自己的小儿子的心结,他又怎不知困扰祁桁多年的症结所在,但即使位高权重,依然有无可奈何,复杂的人世,哪里说得清是与非?
所以,他只是选择了伤害性最小的权宜之计,怎奈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归宿。
“生在言家,你最受宠爱,但现在你也成家立业了……”
老爷子说到这里,梅思洛吃惊地抬头看了看老爷子,又看了看祁桁,老爷子对着梅思洛笑了笑。
“你当这小子一点小伎俩就能瞒过我?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是谁教的?只是不想你俩落下名不正言不顺的嚼头罢了!”
梅思洛听着老爷子这一席话,眼泪水早就溢满了眼眶,原来老爷子什么都清楚。
“你现在肩上担着自己的家庭,今后,你和你两个哥哥,还要负担起整个言家,万事熟思虑必不会出错!行了,你俩都回去吧,明天给我办出院!”
老爷子说完,挥挥手将两人赶走,祁桁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到走廊里,祁桁嘱咐伍浩将梅思洛送回公寓,自己则在走廊里坐了一宿。
第二天,医生检查无碍后,老爷子回到了小院,此后不久,老爷子带着秦叔和钟婶搬去了西山下的言家老宅,再也没有回过小院。
在回江州的途中,梅思洛从祁桁口中得知了秦震落马的前因后果,还有多年来祁桁肩负着替战友讨回公道的责任,也理解了她眼中的祁桁神秘的根源,许多以前发生的不解之谜也都豁然开朗。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舅舅曾经说过,身为言家的子女,他们有他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