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衣裤摩擦的声音。
沈雨嫣一惊，回过神来，看到林归帆站起来径直朝她伸出手。
“不要！”她近乎绝望地大喊一声，来不及躲，被林归帆牢牢抓住两条胳膊，向着行李架的方向去。
沈雨嫣以为他要对自己下手，一低头，猛地咬上他的手臂，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林归帆却像是没有感觉，打开行李架，取出降落伞背在沈雨嫣身上。
沈雨嫣呆住，“你不杀我？”
林归帆微微笑，神情温柔，似乎又回到了她曾经见到过的模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归帆用力抱住她，勒得她肩膀痛，几乎将她挤进他的血肉里。
“我怎么会杀你？我说的是疯话，我不会让你陪我一起死。”
话音到了最后，悄然染上了一丝落寞。
“既然逃不掉，我放你离开。”
说着，林归帆松开她，将她推向舱门。
“等等！”沈雨嫣回头看他，“林归帆，你究竟在做什么？现在停止，你可以安然无恙！”
难道他打算将她推下去，自己和这些战斗机对抗吗？何必自寻死路？
林归帆已经将她带到舱门，风猛烈地吹打两人面庞。
“雨嫣，被他们抓住，我迟早会死。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投降和退缩，要不然我也不会隐忍这么多年。”
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除了你。”
沈雨嫣心猛跳一拍。
“雨嫣，记住，跳下去之后，拉动这根绳子。你会没事的，别怕。”
说着就要将她推下去。
“林归帆，莹莹和你外婆怎么办？”她情急之下赶紧问道。
林归帆迟疑一下，“我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在国外的生活。她们都很坚强，我相信，我死后，她们也能过得很好。”
他轻笑，“唯一遗憾的是，我答应过莹莹，要让你做她妈妈，看来是实现不了了。”
沈雨嫣觉得心口堵得慌。
还没说什么，一股强劲的推力从背后袭来，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急速坠落。
“雨嫣！！！”顾寒舟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
她抬起头，想要看清楚挡风玻璃后顾寒舟的脸。
上方，林归帆却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姿态，朝着离私人飞机最近的战斗机冲撞过去。
对面立即做出反应。
一枚导弹射出。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林归帆的飞机在空中燃起熊熊大火，天空被火光和浓烟遮挡，沈雨嫣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归帆死了。
她心里隐隐有丝酸痛，但很快，她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脚下。
树林越来越近，她急忙将降落伞打开。
虽然下坠的速度减缓，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错乱密集的树枝划破身体。
“呃……”
她闷哼一声，下坠停止，身子撞到坚硬的泥土上，昏了过去。
……
浓烟滚滚的密林里，消防员在扑灭因为飞机坠毁造成的火灾后，全部撤离。
“雨嫣！雨嫣！”
顾寒舟不顾浓烟的呛鼻，在树林里发了疯一般搜寻沈雨嫣的身影。
耳机里传来高司令心虚的安慰，“嘿，顾，放松一点。你说她背着降落伞跳下去，肯定没事的。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你闭嘴！”顾寒舟凌乱的脚步未停，怒吼道，“她以前从来没有跳过伞，我也没看清她是否打开降落伞，你让我怎么放松！”
“咳咳……或许她只是迷路了。你知道的，像这种原始森林，迷路再正常不过。”
一向桀骜不驯、胸有成竹的高司令，语气里出现了不自信。
毕竟当时是他坚持要追击林归帆的，哪晓得这个混球是个疯子，宁愿撞机也不愿意束手就擒。
现在顾的妻子在混乱中失踪，森林里又刚刚起火……说不定她已经遭遇不测。
顾寒舟的心已经极度焦急。
是他请高司令出手的，对方也只是想要帮他，他没有理由责怪高司令。
“先不说了，我要继续找她。”
说完，顾寒舟直接将耳机取出扔在地上。
几十号搜寻人员在森林里寻找了好几个小时，却没人发现雨嫣的身影。
她到底在哪里！
顾寒舟一时悔恨交加。
或许他不该追，让林归帆平安将雨嫣带走，至少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要雨嫣健康活着，就算林归帆带着她躲到天涯海角，他总有法子找到她。
可是他却选择了最激进的方式。
是他让高司令派军机追捕林归帆，才会出现这样不可控的场面。
要是雨嫣真的已经出事了，他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
“顾先生，找到了！”
顾寒舟猛回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随后急忙跑过去。
他剥开围在一起的搜寻人员，“雨嫣！”
然而被众人围住的，却是林归帆飞机上的驾驶员和两个空乘。
他们狼狈不堪，满脸是灰，衣服被刮破，疲惫地跌坐在地上，喝着搜寻人员递过去的矿泉水。
顾寒舟心冷了几分，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林归帆绑架的那个女孩？”
其中一名空乘喘了口气，“刚才，我看到有一个人浑身是火，跑到那边去了。”
她指了一个方向。
顾寒舟闻言，如坠冰窖。
这是座原始森林，平时根本没有人类活动。
要是这个空乘没有说谎，那么那个全身着火的人，肯定就是雨嫣。
“顾先生，我们就是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想到会被林归帆胁迫和军机干仗，请您原谅……”
顾寒舟没有理会驾驶员的辩解，失魂落魄地朝着刚才空乘手指的方向走。
恰好一个搜寻人员在那边，他看到了什么，忽然大叫：“顾先生，这里发现了一具焦尸！”
“轰”的一下，顾寒舟只觉得大脑被击中，一片空白，脚下灌了铅般，迟迟迈不动步伐。
过了很久，他面如死灰地继续缓缓走去。
越到近前，他看到一具焦黑的人形尸体掩在草地里，看不真切。
顾寒舟如遭雷击，巨大的悲痛涌上来。
他无力再走过去，跪倒在地上，低垂头，眼眶一寸寸泛红。
他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难道就这样，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吗？
眼泪无声滑落，落尽土里，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