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好点没有?”李文明把最后一兜菜窖好,出来洗干净手跑去问凡晨。
凡晨目光闪烁了一会没回答,盛了一碗豆腐汤送去屋里给观主。
观主歪坐在躺椅里,腿边是小茶炉子,冒着蒸腾的热气。
从观主带他们串门那天晚上起,如今已经过去五天了,串门完凌晨四点半回来的,观主进屋几乎陷入了昏迷。
死人一样清白的脸,要不是还有轻轻的呼吸声,他们都以为她熬不过去了,俩人打算带观主离开鹿儿村,结果闭眼的观主还不同意,就这么硬挺了三天,人才清醒过来。
李文明内心是特别的矛盾,职业使然让他理解不了鹿儿村一切行事。
观主接过凡晨递来的豆腐汤,对她笑笑道。
“让你们担心了!”说罢抱着碗喝了一碗豆腐汤。
李文明端着饭菜送来堂屋摆好,又偷看观主的脸色白归白,至少有点活泛气了。
“观主,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说,回头我给你做点你爱吃的。”
观主听了还真认真的想了想,“我想吃饺子了,下午咱们三个包饺子如何?”
“没问题,”李文明拍了拍胸脯答应好。
中午吃完饭观主睡了一会,李文明洗干净锅碗,拿了一颗白菜出来,又拿了一条肉,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叮叮咚咚的剁半天。
下午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小雨,三人围着火盆开始包饺子。
观主包的开心了说道,“你们有没有跟家里通电话?说过年不回去的?”
“说了,”凡晨跟李文明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明天就回去吧!过完年初八来鹿儿村,”观主放下饺子对俩人笑眯眯道。
凡晨狐疑的看着观主,“观主,你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吧?然后想法子支开我们?”
“你这丫头怎么不相信人呢?我如今的身体还能做什么?我能好好的躺着就不错了,”观主白了一眼凡晨。
“那我们更不能离开了,我怕我们走了你饿死了,”凡晨低头说什么也不走。
“我招吕大叔两口子来了,你们留下也没什么用,而且你们也不适合长留这里,”观主给了俩人一个放心的眼神。
李文明看了没说话,他一直都是实行少说多做的废话。
观主看凡晨闷头包饺子,她叹了一口气靠回椅子里道。
“先前让你们过来陪我,就是想借你们的阳气帮我找人,我原本以为肯定得找一两个月,谁知来的第二天夜里,闻家人看不起我,亲自把人送我面前了!”
“我的身体也确实出问题了,我告诉过你们的,十几年前我违了人道天道,从那以后,我就拿不起那盏灯笼了,”观主指了指供桌上的灯笼遗憾道。
“那盏灯一般人都不能碰,目前除了我自己提着,我四处游走寻人,可是再没遇见过合适的人拿它。”
“它是什么灯?”李文明忍不住好奇。
“灵灯,只有夜里送死人的堂先生可以提,我很小的时候,是我外公到处帮我寻找的,我那时候跟我弟弟一茎两主,我必须靠它才能安安稳稳的,”观主眼里多了些怀恋。
凡晨闻言一茎两瓜,连忙跑回屋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观主,你试试他能不能拿这灯。”
“他是我哥叫韩东来,他自从跟我去了乌仙寨,他身上的老太太再留不住了,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没用。”
观主闻言挑眉,接过凡晨递来的纽扣握了一下,笑开。
“可以提,是个续命的小伙子,但是这灯他只能封在堂里不可见光,即使封着不动,也能保佑他健康无虞。”
“日后若是遇见能用的人,就给别人用,这灵灯普通人久拿损命快,它全身上下都吸人气的,阴气极盛,拿一次损一个星期的阳气,”观主严肃的警告凡晨。
“嗯,我记住了,到时候过完年办完事,我回去让东来哥亲自来见观主,”凡晨拿回纽扣放口袋里。
观主拿茶杯的手顿了顿,“我不太爱见陌生人,到时候你直接把灯拿给他就行了。”
“凡晨,凡事不要强求圆满,我觉得你母亲目前而言挺好的,你父亲福寿双全。”
凡晨抬头看观主,“真的?”
观主点头,“有奇缘的人,能安于本命向来平安都不是问题,你不用过于彷徨。”
“过年是难得的团圆日子,我一向都是清净惯了的人,不太愿意跟你们闹腾,你们走了我也无事可做,正好在这屋里能缅怀缅怀我的老友。”
“观主,你……要是没有家人可去,我邀请你去我家……”
“谁跟你说我没有家人可去的?”观主斜靠在椅子上看李文明。
“我父母亲缘都尚在,只是我与他们很久没联系见面了而已,就连我亲近的养父母,都健朗无忧的,更别我的哥哥们了,自我外公走了以后,我通知他们我要云游,归期不定。”
“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没与他们联系,我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只是我不愿为俗世羁绊。”
“当年我违了天道,我外公带着我躲庙里清修,不敢随意下山去带累他们,慢慢的,他们也理解了我的行事,这些年我自由洒脱惯了,便没有再寻过他们,如今提起他们,我也是愧对他们的,”观主略有歉疚的笑道。
她指着凡晨笑道,“你不晓得,我养父养母有多疼我,但是也没少打我的手心,每每我养父打我手心的时候,我养母就会拿着菜刀指着他,嘴里道;”
“胡建河,你要是再敢碰我闺女一个手指头,我今天非剁了你的手,我让你天天没完没了的逼她学东西,我好好的丫头,就是被你逼的熬坏了身体。”
“我养母说这话,可真冤枉了我养父,我身体不好,是出生两岁就开始的事,”观主说完脸上罕有的多了热烈的气氛。
李文明跟凡晨听了也觉得好笑。
“观主养父母一定很爱观主,我小时候也经常被我爸拿棒子追打,我妈就没怎么护过我,”李文明无奈的摊手诉苦。
“凡晨呢?”李文明扭头问凡晨。
“我?”凡晨手托着下巴想了想。
“我没怎么挨过揍,我小时候跟东来哥到是天天打架,那时候我妈疯的厉害,我爸把大半的精力放在了我妈身上,为了防止我妈出门吓到队里的孩子,我爸出门去田里干农活,都要带着我妈一起去。”
“那时候的乡下人家,差不多家家老人,都有点基本生活的处理经验,会堂生并不是了不得的事情,甚至不夸张的说,堂先生基本都属于饿死状态,反倒是看地的老先生,特别的香饽饽。”
“为什么?”李文明有点不理解。
“这个其实不难理解,以前没有硬性规定火葬的要求,乡下特别看重人死后的坟地,他们认为这人生前可能没什么用,但是过身后,如果遇见了厉害的好先生了,葬个吉祥地。”
“三年不到,就能保佑子孙心想事成,什么上学厉害考大学,什么当官节节高升,什么发财致富等等,”观主到是对凡晨说的话比较理解。
“观主说的没错,我差不多就是我爷带坟地上长大的,”凡晨说完脸上露出大大的笑脸。
“我小的时候,我爸顾了我妈就顾不上我,队里小孩欺负我,我爷看了心疼,就要我背着袋子跟他出门,去人家坟地大吃大喝一顿,然后我们爷孙就帮人选葬地,差不多忙一次,能赚五十到一百块钱。”
“我跟我爷还帮人建庙,建庙比选坟地钱多点,大概忙两三天能拿到两百块钱,算是挺多钱的了!”
“后面时代和经济发展了,也规定了硬性的火葬,坟地都集中在群坟里,找人看坟地的人慢慢的就没了,多了一些喜欢看房子风水的人。”
“反而堂生阴婆也吃香起来,”凡晨觉得时代有轮回确实没瞎说。
“那个凡晨,你建庙的时候怕没怕过?”李文明略有迷惑的问了一句。
“建庙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些土地庙而已,还没小孩子高,”凡晨听了奇怪反问李文明。
观主也颇为不解的看着李文明,见他眼里多了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师父二十前侦办过一个案子,就是在乡下土地庙找到的人,观主你知道吗?”李文明扭头问观主。
“知道的,”观主点点头。
“当时你师父年纪比你年纪小点,他去找我养父请教点问题,我正好从学校回来,所以对他的印象比较深。”
“什么问题难住了他?”凡晨本想说发生什么邪事了?能让一个刚硬的警察登门拜访,话到嘴边觉得说出来不妥便改口了。
“我听师父偶尔说了一嘴,当年他们组几个同事,接到过一个乡里的报案,说是一家小媳妇,刚结完婚没两天就出事了。”
“乡下有一个礼节,就是新结婚的夫妻,有一个结完婚回门的礼节,也叫三天回门来着。”
“当天那对小夫妻回完门,傍晚要回婆家了,因为小媳妇刚结婚有点待不惯婆家,就跟丈夫说,能不能住一夜才回去?”
“她丈夫不同意,还因此吵了两句嘴,便自己先回家了,他丈夫觉得两家住的上下队这么近,想娘家了,什么时候不能住?非要今天回门头一趟住?”
“据她丈夫说,他们当地有风俗,夫妻三天回门傍晚就得回去,没有住娘家的规矩,因此他认为小媳妇任性了,还有一个是住娘家不走,婆家那边也会有意见的。”
“小媳妇娘家人看新女婿独自走了,就责骂自己的闺女,还一个劲说别留在家里,快点回去好好过日子。”
“就这样小媳妇哭着离开了家,恰好她回婆家的那条路,有一座土地庙,她看见庙了,便越哭越伤心,索性还去了庙里跪着磕头哭。”
“回门后的第六天下午,那小媳妇的丈夫,去岳父家接媳妇回家。”
“他岳父家人听了奇怪,就说,我们家丫头在你走后不久就回去了,我们亲自让她回去的,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你怎么才想着来接人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