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买菜什么的花用,拿着吧!先生不欠今世债,更何况这钱,还是我老友给你们的,他很有钱的,你们缺什么就尽管买,不够用就开口说,”观主不在意的笑道。
凡晨坐下看平静下来的茶盏,“我们今晚干什么观主?”
“不是说了吗!带你们俩串串门,未来两三个月要住这里,不认识认识邻居说不过去,放心!跟着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观主给了一个安心的表情。
“不是担心什么的,就是,我们需不需要准备礼物的?”李文明略有紧张的询问。
观主嘴角上扬笑起来,“不用,也不必这么紧张的,这里夜晚很热闹的,没人会注意到你们。”
李文明跟凡晨对看一眼,都老老实实坐着无话了,三人看着炉火到夜里十一点。
观主起身给屋里重新续上两根蜡烛,便带着凡晨李文明打开门出去。
李文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因为他们开门出来,瞬间如同鸟兽散去,不过一杯茶的功夫,门口空空如也。
“他们什么意思?咱们又没有伤害他们,”凡晨皱眉道。
观主挑了挑手里的灯道,“他们不是怕你们伤害,他们是怕我手里的这盏灯,你们两个算哪门子的蒜?也值得它们怕?”
凡晨……
李文明……
三人慢慢腾腾的在村里走着,观主手提着灯笼,灯杆上挂着七上八下的铃铛,随着脚步走动发出声响。
李文明感觉阵阵的阴风穿梭其身,他不自觉搓手回头看,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好长一串的人,他们全都是一脸的冷漠无表情,沉默的跟在三人身后走着。
“他们……他们跟着我们,”李文明压低声音说道。
“让他们跟着溜达玩,没事的,”观主没回头的回答。
李文明……??
溜达玩?确定?他们是来玩的?
三人身后跟的人越来越多,观主提着灯笼走到最近的一家,停下脚步,歪头看东摇西荡的灯笼半晌,上前一步推开门。
院子里停放了一口红色棺材,整个房子里到处挂满了白色丧布,堂屋大门头上有一块黑色嵌牌。
李文明迟疑的扯了扯凡晨的手,意思我们这样进去,是不是太冒昧了?没看到院子里停棺材了吗?
观主没有管身后的俩人,她直接进屋给每个房间转了转,每个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在灯笼的照亮下,带点若隐若现的惨白,只有一间卧室里带点生活的气息。
干净整洁的床,叠好的被子放在床头,床的的对面,有一张简易的梳妆台,还有一个影绰绰的影子,对镜梳着头发。
观主带老些人进来,都没影响她半分梳妆打扮,她不停的重复着梳头的动作。
观主挥手让凡晨他们停下,她提高灯笼走近梳妆台,给梳头的女子照的清晰可见。
一头柔顺的长发,背对着众人,雪白的手指涂着红色的指甲油,拿着梳子,从头顶心一下一下的往下划拉。
观主吹灭灯笼,伸手拿了她的梳子,站在她的身后,轻柔的给她梳着头发,原本跟着进来的人,看见灯笼熄灭了一轰而散跑了。
凡晨拉着李文明,俩人悄悄的退去了大门口站着。
李文明手心里潮潮的,几不可闻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紧张。
俩人等了几分钟左右,观主从屋里走出来,走至院中心停在棺材跟前,手在棺材头敲了敲,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屋里梳头的女人,像疯了一样跑出来。
戒备警惕的看着众人,她发冷的眼睛有点茫然,张开双臂护在棺材前,原本涂了好看的玉指,不知道什么缘故变成了森森的白骨。
观主淡淡的声音说了一句,“是我!”
那女人猛然一怔,转身飞快的跑出去,转眼屋里没了白丧景象,唯有一口红色的棺材是真实存在的。
观主把灯笼插在腰间,双手扶在棺上,眼里多了些许凉意,抬头看着大门上的嵌牌道。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的?”
李文明突的抓紧凡晨,目光谨慎的看着大门口,以防进来人对他们不利。
除了一阵风回应观主外,没有任何的声音响起了。
观主拿下灯笼点亮,深深的看了一眼棺材,放下一枚符钱在棺头上,带着凡晨他们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出门没走十步路远,又是一户人家,这次不等观主推门,李文明上前一步用力推开门。
凡晨愣愣的站在门口没动,院子中间挂了一个人,睁大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这不是观主的老友吗?
李文明也是惊骇的看着院子里,空中人的脚下是一口大锅,四面凌乱的摆着屏风,屏风上面都是成串的人在惊恐。
观主仰着头看吊高的人,眼底闪过悲伤快不可见,她的老友只剩下一张皮了!她就是使出浑身解数的本事,都没办法给他们换命了!
“观主……”
凡晨拉了拉李文明,阻止他开口说话。
观主这次没有吹熄灯笼,而是直接别在腰间,抽出拂尘对着空中人用力打下去。
空中拉直的线被打的直晃,架上的人却纹丝未动,下方的锅反而突然起了火苗。
“不过如此!我还当灵人如当年一样厉害,小小的千丝线,都让你止步不前了,早知道前些年,就该给你下请帖的,”正门堂屋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一脸张狂的笑容看观主讽刺道。
“你对我的杰作还满意吗?你想要送给你作伴?”
“怎么,你们闻家没人了?让你来我跟前放肆?”观主凉凉的反问道。
“灵人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道待会如同棺材丁一样……”
他话未说完,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跪下,脑壳上血流如注。
观主手里的灯杆用力一挥一拉,直接给跪地的人,卷进起火的锅里,灯杆又在他头上用力的打了一下,喀嚓的清脆声在夜里很是清晰,他的头昂着朝上,目光注视着吊架上的人都是不甘心。
“我早就说了,你不配在我面说话,我很多年不出手了,让你们以为我好性儿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我跟前叫唤了。”
“你们为我准备了后事,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留了一枚符钱在红棺上,顺便给你们也送上一份见面礼,他们,我带走了,”观主转身声音陡然冷冽下来,目光看着大门外更多了些阴沉。
李文明龛了龛嘴好半天,一个人转眼就没了?当着他的面……?这是要把警察置于何地?
凡晨拿出剪刀疾步上前要剪线,也不知道拴观主老友的线是什么做的,她剪了半天根本剪不动。
“让李文明剪,他是普通人又一身正气的,”观主打了一下拂尘吩咐完,提着灯笼转身进屋了。
李文明听见观主提他,他回过神急忙上前,接过凡晨的剪刀,他剪果然跟凡晨剪不一样,他轻轻的一剪绳子就断了。
四根绳子也就喝杯水的功夫,空中吊挂的人落下来,他急忙上前接,接住人的刹那李文明身体凉了一下。
这人没重量了!轻飘飘的像猪皮似的有点弹性,李文明要细看看什么做的,被凡晨直接给人抢了过去。
“别看,”凡晨说完抱着人去了屋里。
观主面对着中堂看久久无话,听见凡晨的脚步哑声道,“给他送去屋里躺好,一会我先送他走。”
送他走?可他看着没魂没魄了,怎么走?凡晨跑出的脚步又回来。
“观主,你可以用我给你的铁核桃帮他,不然,他此刻就是走也什么都没有。”
观主对凡晨扯了一下嘴角,“他虽然是我的老友,但是他也不能例外,人应该要遵循自然法则,当年要不是我们侥幸改变了他的命,他不会落到这样的惩罚,你看他的祖师爷。”
观主抬手指着中堂上的画给凡晨看。
“他都不高兴自己的徒子徒孙乱改动了,我强行改变了他的命运,所以我要来鹿儿村为他们善后。”
凡晨张了张嘴,最后在观主悲伤的目光里,把人送去屋里放下,她刚把人放好。
观主就把灯笼下的铃铛摘下来,转身给挂在了门框上,手里的灯笼高高的挂在廊檐下。
之前梳头的女人,一路悲伤的跑进来,跌跌撞撞的进了偏屋,她似不认识床上的人,又似承受不住床上是认识的人。
观主走过去温声道,“看他最后一眼放他走吧!他应该很后悔当年找我改了命,你本来是平安终老的命,却因为他的因,导致你中年横丧,落了被人把玩的命,而今他在你面前,你都不记得他了,却日日困在这里重复生前的事!”
李文明跑进来看那女人,她依旧是一脸的悲伤,却是两眼彷徨迷茫,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人已经来看过了,把铃铛和灯笼摘了吧!”观主没回头的吩咐李文明。
“哦,好的,”李文明忙不迭的抬手摘铃铛,还待再去摘灯笼的,被观主先一步摘了。
随着铃铛和灯笼落下来,那女人又茫然不知所措的走了。
“观主,她……不能留下来吗?”凡晨不忍的说道。
“她还有魂,但是大部分魂,都被人拘在了千丝线上,能来的这一缕都快要散了,这是她当年无知的情况下,冒犯老皮头闯下的祸,终归还是上了千军万马杆上!”观主说完再次挥了拂尘。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许久,观主走去床边坐了一会,对李文明说道,
“给他送去院子里的东北角烧了吧!什么都不要添加,就用那几扇屏风垫底。”
“好,”李文明迟疑的弯下腰,抱着床上的人去院子。
凡晨跟在后面帮着搬屏风,两人把东西全搬完,又郑重的把人放上去,扔火上去不过一瞬的事情。
院子角落噼里啪啦的燃起熊熊火焰,把曾经张狂嬉笑怒骂的人带走了。
“观主有没有事?”李文明小声的问凡晨。
“肯定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能伤心到什么时候,别忘了,她还有个老友等着呢!”凡晨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神秘,神秘的她仿佛第一次认识。
俩人坐在院子里,直到看见那堆火化为了灰烬熄灭,才起身返回屋里。
观主人已经平静下来了,依旧提着灯笼挂着铃铛,领着他们出门串门拜访。
鹿儿村真是个神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