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休远瞧见殷玉盈神色有异,关切问道:“太子妃,这是怎么了?瞧你神色这般难看。”
殷玉盈低垂着头,眼眶泛红,心中那股怨愤与不甘如同潮水翻涌。她咬了咬下唇,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殿下,如今我殷家落魄至此,我已成了落魄户,殿下就不怕我这一身晦气,污了东宫,污了您的前程?”话里话外,满是自怨自艾,可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刘休远微微皱眉,耐心解释:“你如今在孝期,家中变故也是无奈,至于你二叔,先去吴郡任职,也算有个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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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东宫的暖阁被暖烘烘的阳光填满,沉香的香气袅袅升腾,丝丝缕缕,为这华贵又宽敞的空间添了几分静谧与悠然。殷玉盈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精心描绘的妆容,可那眉眼间难掩的急切,却破坏了这份精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哒哒”的声响,眉头微皱,催促着正在为她整理发钗的冬凌:“动作快点!怎么这般磨蹭,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
冬凌的手微微一颤,差点弄掉了手中的发钗,赶忙加快了动作,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殷玉盈心急如焚,她迫切地想要见到二叔殷冲,心中有太多的话想与他倾诉,也有诸多关于殷家未来的谋划要商讨。
终于收拾妥当,殷玉盈站起身,身姿婀娜地朝着待客的内室走去。每一步都迈得轻盈而急切,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绣着的繁花仿佛也跟着跃动起来。刚到门口,她就瞧见殷冲那熟悉的身影,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上去,娇声喊道:“二叔,您可算来了,让侄女好等!我从一大早就在盼着您,真是望眼欲穿呐!” 说着,她亲昵地挽住殷冲的手臂,将他迎进内室,又细心地按他在榻上坐下 。
殷冲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侄女,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慨,不禁感叹道:“太子妃,许久未见,你在东宫过得可好?”殷玉盈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想起在这深宫里的种种委屈和争斗,不过转瞬之间,她又恢复了甜美的笑容,说道:“二叔,您是不知道,为了给您谋到吴郡太守的官职,侄女费了多大的力气,简直是九牛二虎之力!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殷冲神色一正,眼中闪过感激的光芒,坐直了身子,郑重地说道:“太子妃,多亏了你,二叔记着这份情。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你尽管开口。如今,二叔一心想为皇太子效力,虽说只是地方任职,但好歹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可比赋闲在家强太多了。”殷玉盈端起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放下时,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说道:“二叔,您说得对。咱们的心思就得放在这上头。您瞧瞧那些男人,哪个不是好色之徒?就说您当初给太子殿下送的那两个小妾,哼,起初可把我气得不轻,一想到她们要进东宫,要和我争宠,我这心里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不过后来嘛……”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是一种绝不允许他人挑衅自己地位的决然 。
殷冲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关切,解释道:“太子妃,二叔不是也没办法吗。当时形势所迫,想着多个帮手能帮衬殿下,也能为殷家多寻条出路,没想到惹你生气了,是二叔考虑不周。”
殷玉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尖声笑道:“二叔,您就放心吧。侄女可不是吃素的!那两个小妾,太子碰都没碰过。我略施小计,就让她们在东宫没了立足之地。谁要是敢跟我抢,我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在这东宫的位置,谁也别想撼动!”殷玉盈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阴鸷,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妄图与她作对之人凄惨的下场 。
殷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露出赞赏的神色:“不愧是我殷家的女儿,有手段!在这深宫里,就得这般心狠手辣,才能站稳脚跟。不过,行事还是要小心,莫要留下把柄 ,别在惹太子心烦了,不然被有心人抓住了,可就麻烦了。”
殷玉盈得意地仰起头,自信满满地说道:“二叔,您就瞧好吧!我不仅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以后还要让殷家成为这朝堂上最有权势的家族!让所有人都对咱们殷家敬畏三分!”
殷冲眼中的赞赏愈发浓烈,他凑近殷玉盈,压低声音道:“如今你是太子妃,这是咱们殷家最大的依仗。你在太子身边,要多吹枕边风,让他对咱们殷家更加倚重。咱们殷家的兴衰荣辱,可都系在你身上了。”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太子殿下到——”殷玉盈和殷冲连忙起身相迎。
殷玉盈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温婉贤淑的笑容,莲步轻移,快步走到门口,微微欠身,柔声道:“殿下,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让人知会一声。要是早知道您来,妾也好提前准备准备,给您泡上您最爱喝的茶。” 刘休远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殿内,目光先落在殷玉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看到她的瞬间消散了几分,旋即看向殷冲,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殷冲,近来可好?事务繁忙,也一直没找机会与你好好聊聊。”
殷冲激动得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满是感动,连忙跪地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殿下日理万机,还挂念着臣,臣感激涕零。承蒙殿下厚爱,赐予微臣官职,臣定当肝脑涂地,为殿下效犬马之劳。粉身碎骨,也难报殿下大恩!”
刘休远上前一步,亲手扶起殷冲,亲切地说道:“不必多礼。你文采卓绝,孤一直都很欣赏。”
殷冲站起身,不住地点头,眼中满是感恩,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如此信任臣,臣定不负所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殷玉盈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得意极了,表面上却依旧端庄得体,笑着说道:“殿下,二叔一直对您忠心耿耿,都是一家人。”
殷冲端起酒杯,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向着刘休远前倾身子,说道:“殿下,虽说臣这一去吴郡,但臣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时刻都关注着朝中局势。这不,听闻主上要给始兴王纳褚大人的女儿当王妃,臣这心里啊,实在是有些担忧。”说到这儿,殷冲抬眼偷偷瞧了瞧刘休远的神色。
殷玉盈在一旁给二叔倒酒,听到这话,心里暗叫不好,面上却还维持着微笑,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她轻轻碰了碰殷冲的胳膊,小声说道:“二叔,今日咱们只谈家事,这些朝堂上的烦心事,莫要扰了殿下兴致。”
殷冲却像是没领会她的暗示,接着说道:“太子妃有所不知,这河南褚氏在朝中势力庞大,与始兴王联姻后,怕是会在朝堂上一家独大。殿下您日后行事,怕是会多有掣肘啊。”殷冲放下酒杯,一脸恳切地看着刘休远,“臣虽远在吴郡,也愿为殿下出谋划策,只要殿下一声令下,臣定当万死不辞。”
刘休远神色平静,放下酒杯,缓缓说道:“殷大人的忠心,孤自然知晓。这朝堂局势变幻莫测,本太子自会留意。你到了吴郡,好好为官,做出一番政绩才是。”
殷玉盈连忙笑着打圆场:“二叔,殿下心里有数。您呐,就安心去吴郡,莫要操心太多,只要把自己的差事办好,就是对殿下最大的支持。”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殷冲使眼色,希望他能就此打住。
殷冲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忙拱手道:“是臣僭越了,殿下和太子妃宽宏大量,不与臣计较。臣此番去吴郡,定当兢兢业业,不负殿下与太子妃的嘱托。”说罢,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休远端起酒杯,浅抿一口,神色看似轻松,可眼中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这桩联姻背后的深意,他又岂会不知,只是局势复杂,一时间也难以找到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