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溅的碎铁片像毒蜂般钻入甲胄缝隙,有个亲卫的眼球直接被碎片带出眼眶,挂在脸颊上晃荡。更可怕的是那些铁蒺藜,沾着见血封喉的毒药,有个小校只是脚踝被划破,跑出三步就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王寻在亲卫搀扶下踉跄后退,靴底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看时,竟是半截断臂,手指还紧紧攥着令旗。旗面上";新室天威";四个绣金大字,正被汩汩涌出的鲜血慢慢浸透。
远处,汉军的鬼面步兵已经冲进溃散的军阵。他们的斩马刀每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雨,刀刃上的毒药遇血即溶,被划伤的士兵往往跑不出十步就浑身抽搐着倒下。有个新军都尉还想组织抵抗,却被三把长刀同时贯穿胸腹,刀尖从后背透出时还在滴血。
最诡异的是战场上的声音。爆炸的轰鸣、垂死的哀嚎、兵刃的碰撞,所有这些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王寻的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奔流的嗡嗡声,以及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咚、咚、咚,像催命的鼓点。
白芷单膝跪在坍塌的城墙废墟间,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突然开始疯狂旋转。她沾满火药粉末的手指轻轻拨开浮土,发现地下渗出一种粘稠的黑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彩虹色光泽。
";快撤!是硝化甘油泄露!";她的警告刚出口,一个举着火把的新军伤兵正好踉跄着踩过这片区域。";嘭";的一声闷响,三丈高的绿色火柱冲天而起。那个伤兵瞬间化作人形火炬,燃烧的躯体竟然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直到撞上另一段残墙才轰然倒地。两个躲在墙后的弩手更惨,他们铁甲内的棉衬被引燃,像两具活动的焦炭般手舞足蹈,最后抱在一起烧成了分辨不出你我的骨架。
三十步外,墨云风的工兵队正在爆破口清障。新兵李二狗突然脚下一软,低头看见自己踩着的";烂泥";竟是一张完整的人脸——右眼还惊恐地圆睁着,左半边脸却诡异地带着解脱般的微笑。他胃部一阵痉挛,弯腰呕吐时,城墙缝隙里突然刺出一杆染血长矛,矛尖从他后背透出时,还挑着那半张人脸的残片。
";救...救我...";李二狗吐着血沫哀求,却看见自己的血正慢慢浸透那张人脸上的嘴角,让那个诡异的微笑变得更加鲜活。
新军后阵,参军崔浩正跪在八卦阵图上疯狂掐算。他的指甲已经劈裂,指尖在龟甲上划出带血的卦象。";《地镜经》有云,地震时巽位生门...";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半截丈余长的城墙垛口轰然砸下,将他连人带书拍进土里。飞溅的脑浆和血浆在残破的竹简上晕开,恰好染红了";人谋不及天算";六个篆字,而写着";天时不如地利";的那半边竹简,则插在了他爆出的眼球上。
在燃烧的粮车旁,一个被炸断双腿的新军小校正用佩剑割开自己的喉咙。他的血喷在滚烫的车辕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的蒸汽里居然浮现出家乡妻儿的幻影。而在他三丈外,有个汉军医护兵正在给伤员截肢,锯子摩擦骨头的声响混着惨叫,让旁边按着伤员的两个壮汉都别过了头。
最骇人的是东城墙下的";人柱";——十几个新军士兵被爆炸的气浪推挤在一起,又被融化的铅水浇铸成扭曲的雕塑。其中一个还保持着伸手求救的姿势,焦黑的手指距离安全地带仅有一步之遥。
夜风吹过战场,带着烤肉味的烟雾缓缓流动。有只幸存的战马拖着半截肠子,安静地啃食起地上散落的麦粒。它不知道那些麦粒早已浸透了人血,每咬一口,都有暗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滴落。
寅时末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闪电,暴雨如天河倾泻而下。刘秀站在残破的城楼上,雨水顺着他的铁甲纹路汇成细流,将铠甲上的血污冲刷成淡红色的溪流。他望着城下乱作一团的新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取我号角来。";
随着三长两短的号角声穿透雨幕,战场各处突然亮起诡异的绿光——潜伏多时的汉军细作纷纷撕开衣襟,露出用邓庄特制荧光粉绘制的十字标记。这些标记在雨中非但不褪色,反而因水汽折射出更妖异的光芒。
";放箭!";
汉军神箭手王虎眯起独眼,弓弦震动间,一支鸣镝箭精准穿透三百步外一个荧光标记。被射中的";新军";应声倒地,周围的士兵这才发现他内衬里竟缝着汉军的赤色领巾。恐慌如瘟疫般蔓延,真正的新军发疯似的互相检查后背,有个百夫长甚至挥刀砍翻了身旁的战友,只因为对方铠甲上沾了块反光的泥浆。
王寻在亲卫簇拥下登上指挥车,雨水顺着他铁青的脸庞滑落。";传令犀甲军出击!";他劈手夺过令旗猛挥三下,";给本帅碾碎这些装神弄鬼的逆贼!";
大地开始震颤。三百名犀甲重步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推进,他们身披三层复合甲,连面甲都只留两道细缝。沉重的脚步将积水踏成白雾,远远望去就像一堵移动的铁墙。汉军射去的箭矢叮叮当当弹开,连床弩发射的标枪都只能在甲胄上留下浅痕。
";哈哈哈!";犀甲军统领举起陌刀狂笑,";汉贼还有何...";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汉军阵中突然推出二十架形如龙首的青铜器械,每个";龙口";都探出三根精铁管。随着刘秀挥下佩剑,这些被邓晨称为";火龙出水";的喷筒同时怒吼,炽白的火柱瞬间跨越百步距离。
最前排的犀甲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他们精心打造的铠甲在千度高温前成了烤炉,里面的躯体像蜡烛般融化。有个着火的重步兵疯狂挥舞双臂奔跑,铁靴踩进泥泞发出";滋滋";声响,直到铠甲接缝处的牛皮绳烧断,整个人才像开裂的栗子般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