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破界浮屠内。
“芷嫣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祁芸关切地望着此时方才苏醒过来的东方芷嫣,后者自中毒后不久,就一直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服下杨晋一带回来的解药,这两日中毒的迹象虽已有所缓解,但整个人精神依旧萎靡,未见好转。
东方芷嫣见四周白蒙蒙一片,十分地刺眼,又闭上眼等了一会儿,回忆起中毒前的事,轻声问道:“我……我在哪里?”抬起头来四下张望一眼,看到一旁东方正权等人,又看到远处的浮屠塔,知道自己现在十分安全,左右不见杨晋一,又道:“晋一呢?他在哪里?”
东方正权嘶哑道:“快,快给姑奶奶喂点水喝。”他旁边的孙女赶紧将在外面山泉中舀来的泉水双手端上来,递到东方芷嫣有些干裂的唇边。
祁芸道:“他答应了别人去救人,现在和他师叔在外面。你安心养伤,不必担心他们。”
东方芷嫣抿了一口甘甜的泉水,望着祁芸问道:“前辈,您是……”
“我是杨晋一的师叔娘。”祁芸摁住她肩头,示意她莫要起身,“你安心养伤,其他的暂时都别想了。”
东方芷嫣抿了一口甘甜的泉水,看着东方正权和那女子,道:“劳大家操心了。”
东方正权道:“不操心,不操心,只要你平安无事,那咱们东方氏就还有希望。”
那女子道:“姑奶奶,您一去十多年,可教我爷爷担心坏啦。”
东方芷嫣苦笑道:“你也小不了我两岁,叫我姑奶奶,可把我喊得老了。”
东方正权忙板起脸,认真道:“祖宗规矩坏不得,那东方仲龙不还叫我‘老侄儿’吗?“祁芸在旁忍不住抿嘴而笑,东方正权继续道:“你是她姑奶奶,便是她姑奶奶,可坏不得辈分。”
从对方一家老小舍命为自己父亲报仇,以及他现在的这些话里就不难看出,这位老人忠心耿耿,为人恪守成规,如若拒绝反驳,未免有顶撞的嫌疑,也只好作罢不提。
“你在中原的事情,杨少侠已经和我说了,这些年倒是苦了你,回去族里,我们当好好感谢杨少侠。”东方正权眼中泛起一丝精光,“他年轻有为,凭他的实力,替你报仇雪恨不在话下。等我东方氏的大权交还给你,老头子死也瞑目了。”他笑道:“现在,我不想这么早就去啦,我想多活些年月,看着你继承族长。”
祁芸忽然想到了什么,心生警觉,可这老人和女子看上去都非坏人,想了想才道:“老人家,您必然早就知道芷嫣姑娘的消息,不然事成后,又由哪个来继承族长之位?”她说的语气平淡,但暗里却在观察东方正权的态度变化。
东方正权脸上却带着些许欣慰之色,道:“其实我事先并不知道她还活着。实不相瞒,我本打算在推翻东方仲龙后,将族长之位交由另外一位青年人继承,此子品性俱佳,是仲阳族长麾下一位忠良的后人。”他问东方芷嫣,道:“你还记得东方正卫吗?”
东方芷嫣点点头,蹙眉道:“我和爹被囚禁之后没多久,就听说他们一家人被东方仲龙害死了。”
“还留下一个。”东方正权沉声道,“我说的那位年轻人,就是正卫冒死托付给我,请我替他养活的他的亲儿子。”
“当年事发之后,你父亲身边的八员大将被各个击破,他们宁死不屈,在东方仲龙动手杀人之前,正卫将孩子秘密送到我府上。为了保护他,我为他改名作古青,寄养在外面好些年才又敢接回去。说起来惭愧,当年我为了离间东方仲龙的人,故意派人在族中放出假消息,说那东方齐威和仲阳族长关系莫逆,却也因此玷污了仲阳族长的英名,还请芷嫣妹妹原谅。”
祁芸听完这些话,知他没有说假,心中的疑虑这才打消。
“正权大哥为了东方氏的未来殚精竭虑,大家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敢责怪?”东方芷嫣忧道:“倒是您那些尚在族中的家里人,他们又该怎么办?”
提起家中人,东方正权黯然神伤,他老眼浑浊,微红着眼眶,望着远处的浮屠塔,缓缓道:“承义死后,我便没有了儿子。那两个贪生怕死的东西,为了苟活性命,甘为人犬,我全当没有养过那两个畜牲!”他双手剧烈颤抖着,情绪显得很是激动。
“老爷子莫要激动,保证身子要紧。”祁芸劝道,对东方芷嫣使了个眼色,“芷嫣姑娘伤势未愈,不能太累,有什么话等她伤好了再说也不迟。”她坐在东方芷嫣身旁,将药喂进她口中,叮嘱道:“我那师侄可再三叮嘱,请求我好生照顾你,待会儿不要你没照顾好,又要去照顾老爷子。”
东方正权恍然一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瞧我这人,考虑的如此不周,祁女侠说得对,芷嫣妹妹,你好好歇息,等伤愈之后,我再与你详谈。”
东方芷嫣其实还想和对方多说一些,但又怕他情绪过于激动,便也忍住不说了。服下药,她在躺在杨晋一用阔叶为她搭得软绵绵的“床”上,心中思绪如潮,不多时,眼皮如灌铅般沉重,侧过头去,忽然看到浮屠塔的塔尖上,小猴儿正吊着尾巴稳稳地坐在那里,冲着塔下呆头呆脑的追雷鹳呲牙咧嘴。
东方芷嫣抿嘴一笑,闭上眼便沉沉地睡去。
蓬莱中部,万骸谷。
万骸谷乃蓬莱三大势力之一的申屠氏族部所在,此地地势诡异,常年黑雾弥漫,相传乃上古仙魔大战时,妖族的埋骨之地,那些谷中黑雾,则是妖族千年不散的怨气所凝结而成,常人一触即死。
万骸谷谷口两座形似獠牙的嶙峋石峰直插云霄,东海人称其作“鬼门牙”,其岩缝间爬满暗紫色藤蔓,其叶形似圆盘,每逢朔月便渗出腥臭血露,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条拭血人舌,看得人头皮发麻,不敢轻易靠近。
此时,万骸谷的其中一只鬼门牙的顶端,杨晋一、叶万池父子,以及双煞、乌鸦、燕归秋七人各持法宝严阵以待;另外一只鬼门牙上,香灵门慕容仙一行人和李念梅、刀云飞等二十来人并立其上,双方在燕归秋的指引下,刚刚才抵达此地。
最近两日,万骸谷的守山妖禽接连被杀,但幕后黑手是谁,负责守卫的申屠氏长老都不清楚,当杨晋一一行人到来,申屠氏如临大敌,绝大多数都退进黑雾中球员,并不与他们正面抵抗。
燕归秋上前一步,运起真气,对着下方深谷高声唱道:“中原朋友前来拜访,速速通报你们族长出来迎客!”他连喊数声也无人应答,正要回头说话,就听一阵雷鸣般的怒喝在下方黑雾中,道:“大胆!什么人伤我族人!?”话音落下,黑雾中接连飞出数十道身影,其中更有一头宽背厚翅的巨禽,载着几位手持乐器的家伙飞上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