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经过了这几日的冷静,薛莹对韩烨的怒意也消了一大半了,心想着不管你躲去哪里,只要还在大魏的地界上,总有一天会出现的;只要他还是一天皇帝的臣子,也总有一天会再回京城的。
若是现在就见到了他,反倒也不知要跟他说些什么,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只有靠时间才能解决。
与其现在就强求着他把话说清楚,不如给彼此一点时间。
薛莹想了想,开口道:“你们回去吧。”
她说着,又特意嘱咐了唐荣一句,说道:“我知道你想着早日找回五爷,只是……你现在是我们永嘉侯府的女婿了,你得听我的,不准私自去蓟辽,要不然……”薛莹朝着疏月抬了抬下巴。
“这……”唐荣的小心思被薛莹给猜中了,夫妻俩对了一眼,只好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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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四,薛莹收到了孔氏的帖子,约她明日一同去养济院陪孩子们过节。
薛莹原本早就要去养济院看看的,过年时淑妃赏了不少东西,都放在永嘉侯府里,还没来得及送过去。
这里薛冉和薛奈听说薛莹要出门,也闹着要一起去。
第二日,薛莹便带着姐弟俩,运了一车的吃食、一车的衣物,几车的炭火去往养济院。
孔氏比薛莹到的略早些,兰姐和齐哥早已经在门口迎着薛莹了,见薛家的马车来了,齐哥高兴的招手唤道:“五婶,五婶……”
兰姐拧着帕子看看齐哥,小声道:“娘亲说了,现在不能喊五婶……”
“不喊五婶那喊什么呢?”齐哥蹙眉问道。
兰姐拧着眉心想了片刻,也没想出来,就跟着齐哥一起喊道:“五婶……”
马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薛莹早就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喊声,挽起帘子跳下车道:“你们怎么一早就来了?”
孔氏便从里面迎出来道:“一会儿还要带他们去孔家坐坐。”
薛莹点头,吩咐了下人把东西搬进院中,和孔氏两人往堂屋里走去。
“祖母身体还好吗?”薛莹开口问道。
孔氏点了点头,说道:“祖母身体还好,只是心情还是不大好,常念叨着说同福堂冷清了不少……”孔氏说着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薛莹,继续道:“如今外头都在传,你这永嘉侯府的庶女瞧不上武定侯府的外室子,所以才闹着和离的……可这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外头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这样?”
“是我让外头这么传的……”薛莹只负气道:“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再差些也无所谓,最好差到无人问津,将来孤独终老,也好让韩烨知道,是谁把我害的这么惨的……”
“你呀……我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孔氏忍不住叹息道,“当初在净慈寺,你还跟我说,你是定要和韩烨和离的,如今倒是真的离了……可你这颗心?”
“人要是能管住自己的心,那便是圣人了吧?我又不要做圣人。”薛莹低头自嘲了一句,在孔氏跟前,她也无须藏着掖着。
“只是老五一时想不开,又跑去了边关……”孔氏蹙眉,还想再开解薛莹几句,才抬眸,一时却忘了言语,原来竟是陈文敬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今日分明不是朝廷休沐的日子。
孔氏愣了愣,转头看向薛莹,薛莹也瞧见了陈文敬,连忙解释道:“嫂子您别看我啊,我可没有给陈大人通风报信。”
陈文敬清了清嗓子,侧首道:“院中有几个孩子病了,我是来看诊的。”他的肩上确实还背着一个药箱,身上穿着青灰色棉布长袍,看着当真就像个大夫。
今年时气不好,养济院中的炭火又不足,年节里便冻病了几个孩子。
生病的孩子被安置在后院的几间后罩房中,由福婶照看,怪道方才进门时候,薛莹没瞧见福婶迎出来。
孔氏听说有孩子病了,不由有些担心,开口道:“我也去看看。”她是为人父母的人,最见不得孩子生病,难免就生出了恻隐之心。
陈文敬见她说的恳切,这才点了点头,从医箱中取了一块帕子出来,说道:“把鼻子嘴巴蒙起来,一会儿出来记得净手。”
孔氏便点了点头,以手帕覆面,跟在了陈文敬的身后。
病了的孩子精神不好,有的睡了,有的还发着高烧,孔氏帮着福婶给发烧的孩子擦身体、哄不肯吃药的孩子吃药。
两人在房里忙碌了大约有半个时辰,陈文敬在廊下的小茶几上开方子,孔氏便照看着火炉上的汤药。
陈文敬写完方子,手上的笔还没搁下,抬头看了眼身侧的孔氏,忽然就开口道:“听说韩鸿泰要立那小子当世子了?”
孔氏没有回答,就听陈文敬继续说道:“等那小子当上侯爷,你就是武定侯的嫡母,到时候就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了,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你说什么?”孔氏扇着炉火的手骤然停了下来,抬眸看向陈文敬,满脸不可思议。
陈文敬却看都没看孔氏一眼,接着道:“正二品的诰命夫人,我也可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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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哥,兰姐……我们走了。”
孔氏甚少在人前失仪,但这一次,她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的很。
薛莹还没来得及上前问几句,就见孔氏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冲她说道:“五弟妹,我们先走了,改日在约。”
薛莹看出了孔氏的怒气,还能这样温和的同自己说话,全赖她身为大家闺秀的涵养了,因此她也不便多问,只点头道:“好。”
只等孔氏走了,薛莹才瞧见从后院走出来的陈文敬,与孔氏的怒意相比,陈文敬就显得淡然很多,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错。
这倒是让薛莹有几分好奇,忍不住说道:“陈大人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连我嫂子这么一个好脾性的人,都被你给惹怒了。”
“彼此彼此。”陈文敬朝着薛莹拱了拱手,似笑非笑道:“韩五爷的性子不也是很好,还不是被二小姐您给气得离家出走了……”
“这……”薛莹无语,流言果然是流言,传得越发的玄乎了。
薛莹还没来得及反驳一句,就听陈文敬继续道:“不过韩烨的胆子也真够大的,身为朝廷命官,也敢如此任性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