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江疏宁还是没有在东边的地种菜，他把顾零给他的花种挑挑拣拣种下，播撒种子的时候还要听顾零的指挥。
他以前没种过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以为挖个坑把种子撒下去，再用土埋了就完事儿，谁知道还有那么多注意事项？
一个坑要挖多大多深？坑与坑之间的距离几何？一个坑要撒多少种子合适？不同的花种要浇多少水？
江疏宁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下去，眉宇间隐隐有些烦躁，顾零慢悠悠道：“好好种花，想学什么我教你。”
“什么都教？”
“嗯。”
江疏宁脸上顿时带上满意殷切的笑，动作更加细致麻利：“前辈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种花小能手，保证给您照顾的妥帖。”
顾零看着他的笑容，略微移开视线。
往后还有事情要他办，实力太低了可不好用，就算他不愿意顾零也会逼着他修炼的。
少年有自觉是好事。
顾零略微勾了下唇。
……
“三长老被一击致命，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而且凶手很谨慎，还毁掉了三长老的玉牌。”
道云偏头去看负责查探此事的五长老，语气很淡：“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什么都没查出来？”
五长老有点头皮发麻，语速加快：“三长老是化神期修为，要想悄无声息杀掉他，凶手的修为肯定在大乘期以上。而且我查到三长老前段时间对外门的一个弟子很是看重，巧合的是那人正是江疏宁。”
又是江疏宁。
有人担忧：“那天的天雷虽然很快散去，但是仍有一道劈了下来，天雷的威力不容小觑，会不会是当时结界松动，她……出来了？”
“不可能！玄灵链仍然在输送灵力，就说明她还在禁地。”
“我们进去确认一下，也好过在这里瞎猜。”
“你们就没有想过神魂离体吗？”
这话一出，几人立刻看向大长老。
顾零本就是渡劫期修为，神魂离体再简单不过，无论是天雷使结界松动还是三长老的死使结界削弱，顾零都有可能借机逃出来。
大长老眼神凶狠：“这是个好机会，修士神魂离体实力大打折扣，若是能毁去她的肉身，定能让她受到重创。”
几个人看了他一会儿，默契的转过头：“我觉得江疏宁很奇怪，我们可以着重调查他。”
大长老这个一心杀杀杀的蠢货，当初囚禁顾零，要不是因为顾零暂时失去了意识，就算被玄灵链锁住也有的是办法留下几条人命，哪里容得他们逍遥这些年？
那结界既是禁锢顾零的，也是保护他们的。
他们不躲远点还眼巴巴凑到人家面前去，指不定到时候死的是谁。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去调查江疏宁，至于后山禁地……
只要他们保护好自己的小命，结界就不会有问题，顾零自然也不会有机会跑出来。
大长老看着这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眼底划过一道狠色。
是不是神魂离体，试一试就知道了。
如果是，呵，玄灵尊上的荣光也该到此为止了。
……
江疏宁面前摆放着一卷修炼功法，《鸿蒙心经》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每个宗门的修炼功法不同，顾零与天青宗并不同源，江疏宁若是想要修行顾零的功法就需要把现在的修为完全废除重新来过。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上这条贼船。
“前辈，你分明就可以直接教我提升修为，换功法就不必了吧？”他吞吞吐吐，“要不我学阵法吧。”
顾零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她的功法不比天青宗的破功法好吗？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如今江疏宁的修为不过筑基，废掉修为重来也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往后若是修为高了再想换功法恐怕要丢掉半条小命。
“江疏宁，当我徒弟是委屈你了？”
顾零嘴上说着当师徒要你情我愿，实则有点固执的她从江疏宁通过试练塔的那一刻起就认定了这个便宜徒弟。
说起这一点她倒是跟那飞升的师尊有点像，当初她师尊也是在她通过试练塔以后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地收了徒弟。
嗯，可能算是师门传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如果江疏宁不是那该死的炉鼎体质，他早就答应顾零了。
这个体质生来就伴随着血腥残忍，他害怕，无时无刻不在害怕。
修仙、修仙不就是为了得道成仙吗？
渡劫期看似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实际上古往今来有无数渡劫期修士止步于此，最后那一步，太难了。
顾零是渡劫期修士，如果她知道自己是炉鼎体质，她，跟旁人会有所不同吗？
师徒关系太过亲密，江疏宁不敢赌。
江疏宁成了缩头乌龟，一向直来直去，从小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不懂他的优柔寡断，最后咬着牙，把底线一降再降。
“不当就不当，功法就当我送你的行了吧？”
江疏宁受之有愧，正欲推脱，被顾零用灵力凝结的手掌捂住嘴：“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江疏宁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被用力往下按，“点头”同意之后，他眨了眨眼，低声道：“谢谢。”
废除灵力的滋味不好受，除却身体和神魂的双重痛楚，那种灵力一点点流失，力量一点点归于弱小的感觉更加令江疏宁难以忍受。
他弓着身子忍耐痛苦，从床铺上滚落在地，死死咬着手背不松口，鲜血从牙齿与皮肤的相接处流淌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江疏宁体内灵力散尽，他变成了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
他随手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浑身湿漉漉如同落汤鸡。
汗津津的乌黑长发散乱，他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却艳丽的如同红色的蔷薇花，浅褐色的眸有些涣散地看着房梁。
“你还好吗？”顾零明知故问。
江疏宁眨眨眼，眸中重新有了光彩，嘴角习惯性地往上，嗓音不似平时慵懒，多了点沙哑虚弱，却仍是含着笑意的。
“本来不太好，但是听到前辈关心我，感觉好多了。”
还有精力嘴贫，看来的确没什么事。
“把丹药吃了，起来修炼。”修炼狂魔见不得他浪费时间。
“啊，前辈好狠的心，我、咳咳！”
一颗丹药凭空落进江疏宁嘴里，卡着嗓子眼被他咽下去。
幸亏丹药没一会儿就化了，不然还不得呛死他。
一颗丹药服下，江疏宁顿时神清气爽，他从地上爬起来，嫌弃的瞅瞅自己，说道：“前辈，我想……”
顾零往他身上丢了好几个清洁术，就连头发都规规矩矩被束好了，彻底断绝了他想要泡澡的想法。
他很是惊奇似的：“前辈与我真是心有灵犀，疏宁还未说出口，前辈便知晓疏宁心中所想了。”
顾零觉得他今日的骚话格外多，手指轻轻一动就把他的声音抹了。
江疏宁嘴唇动了动，没听见自己的声音，便盘腿坐在床上，准备开始修炼。
修炼之前，江疏宁眼眸微弯，无声说了几个字——
前辈，我听你的话。
江疏宁闭眼开始认真修炼，顾零盯着他的唇看了一会儿，嗤了一声。
听话还不给她当徒弟。
这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不得不说，炉鼎体质不愧是仅次于先天灵体的体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江疏宁就成功引气入体，短短一个月过去他就修炼到了筑基。
灵田里的花已经长出嫩绿的小苗，长势喜人。
江疏宁端坐在桌案前，听着耳边沉稳柔和的声线给他讲解功法，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
前辈的声音还蛮好听的，不知道前辈长什么样子。
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