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桑的话让古之渝几天里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掀起了一丝涟漪,她极力掩饰自己,拢了拢耳发说:“是嘛,那还是挺解气的。”
这次的心事,古之渝没法再向佟桑敞开心扉,只能憋在心里。
佟桑将古之渝闪躲的眼神跟微颤的肩膀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正了正身子,说:“小渝,这件事不会跟你有关吧,我想了想,能让靳向北栽倒的,好像也就只有你,这也就应了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遇见靳向北时,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跟你复婚,说你是他的人,你说他这人也真是奇怪,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自信,想复婚,门都没有。”
砰的一声,古之渝手中的水杯应声而碎,脸色血色尽褪。
“小渝。你这是怎么了。”佟桑立即起身,坐到古之渝这边来,拉着她的手焦急询问。
“没……没事,一时没拿稳。”古之渝慌忙掩饰自己的狼狈,蹲下身捡碎玻璃渣子,因为心急,碎玻璃划破了手指,鲜红的血滴在了玻璃上。异常鲜艳。
“小渝。”佟桑心中顿时愧疚,将人拉起来,心疼道:“别捡了,家里有没有创可贴?”
佟桑将人按坐在沙发上,手忙脚乱的去找创可贴,古之渝神情木讷的坐在沙发里,并没有回答佟桑的话,反而盯着指尖的血。看着它顺着指尖滴在地板上,她心里竟然有畅快之感。
佟桑按着习惯拉开茶几抽屉,找到了创可贴,先拿纸巾处理溢出的血,再贴上创可贴,一切忙活完后,看着呆愣的古之渝,后背一凉。晃了晃古之渝的手:“小渝,你说句话啊,别吓我。”
良久,古之渝才强扯出一抹笑,盯着担心自己的佟桑问:“桑桑,你说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纯粹的爱情,友情,总要被加上道德,私欲还有利益,让其变得不纯粹,带着功利性,你说这是为什么?”
佟桑有些心惊肉跳,垂眸说:“那些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瞎折腾出来的,小渝,我们不去想这些,来,我扶你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你的情绪很不稳定。”
佟桑的回答让古之渝神情更为恍惚,任由着佟桑将她扶回房间。
弄好这一切,佟桑又出去了,古之渝半靠着床头,原本微闭的眼倏然睁开,目光盯着贴着创可贴的手指。
佟桑下楼收拾玻璃碎片,保姆带着尚儿,也不得空,看着玻璃上的鲜红,那一刻她的心有所软了。
她看得出,古之渝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若是再逼一把,她很有可能放弃所有,选择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古之渝就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而她就是背后那双手,只要轻轻一推,什么都没了。
就在佟桑心软之时,欧莞一条微信发了过来:再不抓紧点,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哭都来不及。
信息下面附带着一张照片,是高显扬跟梁茹一起走进一家婚纱影楼的照片。
两人准备拍婚纱照了。
看到照片,佟桑仿佛如坠冰窖。高显扬答应她的话,在现实面前,终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再这样下去,难道是让她给他做情人吗?
不可以。
佟桑攥紧了手机,回复了一条信息过去:安排我跟梁建兴见面。
其实也不是见面,而是‘偶遇’。
收到回复的欧莞冷笑了声:“这世上,只有男人拿女人没有办法,女人对付女人。有千百种方法。”
正给欧莞按摩肩膀的华生顺杆说:“就像我拿你没办法一样。”
华生又动手动脚,欧莞眉毛轻蹙,按住华生的手:“待会还要陪欧华强见上面下来的一位大人物,没时间跟你风花雪月。”
华生带着委屈说:“小莞,你可是许久都没有陪我了,它想你了。”
华生拉着欧莞的手,放在某处。
欧莞拍了拍华生的脸蛋:“乖,下次再陪你。自己去找个女人解决了,我要是再跟你翻滚,欧华强能闻着味找到你,到时我可保不了你。”
华生作罢,他心里明白,欧莞是他抓不住的女人,唯有床上能寻点欢乐。
收拾好碎玻璃的佟桑犹豫着上了楼,重新倒了一杯水:“小渝。喝口水再休息。”
“桑桑,又麻烦你了。”古之渝疲惫地笑笑,目光无意瞥见佟桑脖子上的项链,这项链,她未离身过。
“你我之间,还说这个做什么。”佟桑叹了一口气,沉重道:“小渝,看你如此憔悴,跟靳向东在一块儿也不是想象中的幸福,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觉得相爱困难,是彼此的枷锁,不如放手吧,经过跳河一事,我也明白了,就算高显扬心里有我,但是情深缘浅啊,心里有彼此就足够了,并不需要长相厮守。”
“相忘于江湖吗?”古之渝捧着佟桑递过来的水,口中喃喃。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整个人一点光彩都没有,眼睛也是无神,再这样下去。恐怕你就废了。”佟桑说:“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佟桑接过古之渝手里的水杯,放在旁边的梳妆台上,目光瞥见梳子上面脱落的发丝,眼底划过一抹异色。
从公寓离开,佟桑收到了欧莞的回复,是一个地址。
她立即打车过去,在车上。她拿出镜子,将脖子上的项链尽量都显出来,能让人一眼看见的那种。
华灯初上,梁建兴的车子缓缓地停在一家娱乐场所门口,应酬之后,又跟合作人来唱歌的梁建兴刚下车走出没几步,一个满身酒气的女孩子忽然踉踉跄跄的过来,他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将人扶住:“小姑娘。没事吧?”
从凌乱发丝中抬起的一张脸,面色潮红,拉着梁建兴急地哭泣道:“救救我,有人要害我……要害我。”
此人正是佟桑。
“小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梁建兴话未说完,就看见有两个社会上的男人从娱乐会所门口出来,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梁建兴什么场面没见过,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佟桑交给身后的助理,也就在那交接的一瞬间,梁建兴忽然瞥见佟桑脖子上的项链,整个人定住了。
这项链他太熟悉,梁家原本就是做珠宝的,梁家的孩子们。都有一条这样的项链,全球也就三条,梁伊梁茹各一条还有一条是在他丢失多年的女儿身上。
梁建兴从震惊中回神,立即仔细瞧了瞧项链,上面就连刻字都是一模一样。
梁建兴又惊又喜,仔细看了看醉酒的佟桑,他有很多话想问,可是佟桑已经醉的不轻。他欣喜的让助理将人弄上车,再跟合作人抱歉,这找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找到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应酬啊。
梁建兴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总统套房,又是让人给佟桑弄醒酒汤,又是找来衣服换上。
梁建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激动过,手里拿着从佟桑脖子上取下来的项链反复观看,喜极而泣:“没错。没错,真的是静儿回来了。”
床上的佟桑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偷看着侧边注意力都在项链身上的梁建兴。
这就是小渝的父亲?
她曾想过自己找到亲人会是怎么样的情景,现在她的父母没找到,却来冒认别人家的女儿。
梁建兴很是激动,偷偷抹泪,她听闻过梁建兴在商场上是何等的了不起,但此刻。再了不起的人物也只是一名父亲,找到失散多年女儿的父亲。
佟桑心里忐忑着,她只想借助着这个身份跟高显扬名正言顺在一起,可这才刚刚开始,她心里就紧张了起来,后悔了起来,凭着梁建兴刚才的表现跟举动来看,这女儿怕是不好当。因为一旦当上,哪天谎言被戳破,梁建兴肯定无法承受。
佟桑故意翻了一个身,假睡到天明,她清楚天亮之后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果然,翌日,她一刚醒,梁建兴就特别热情的坐在她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看着看着,眼圈都红了。
佟桑轻咳了一声,说:“这位先生,昨晚谢谢你的相助,如果不是先生帮忙,真不知道会如何。”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梁建兴也觉得自己刚才注视的有点过了,赶紧解释道:“小姑娘,你别误会,我就是越看你越喜欢,如果我的女儿没有丢失的话,应该也跟你一般大。”
梁建兴果然是商人,就算有项链为证,也不会盲目的相认,这份理智让人佩服。
佟桑看着梁建兴手里的项链,说:“这位先生,可以将我的项链还给我吗?”
梁建兴反应过来,将项链还给佟桑,斟酌着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这项链,是哪里买的,很特别啊。”
梁建兴是怕把佟桑一下子给吓到了,但在佟桑眼里,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当做是梁建兴作为生意人的那份警惕,对于任何事任何人都抱着戒备的那种。
“我叫佟桑,这项链不是买的,是从小就一直戴着的,或许是我爸妈给我的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是孤儿,被人遗弃的孤儿。”佟桑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又带着一丝常人难以明白的心酸。
这是梁建兴能听出来的。因为在佟桑说自己是孤儿时,他已经能确定这就是他的女儿,他也就将佟桑话语里那份难以明白的心酸理解为没有父母关爱的孩子,在成长上受到的委屈。
梁建兴激动的情绪难以克制,很是自然的喊出:“桑桑,你千万别这样想,或许你父母并不是真的遗弃你,只是一个误会。也许他们也在找你,你说是不是?”
“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期待,我只知道,没有父母的这二十多年里,我依然活到这么大了,他们也就给了我生命而已。”昨夜,佟桑就已经在脑子里推算过梁建兴会出现何种情绪,问出何种话。她也想好了如何回答,自然答的行云流水,自然而没有破绽。
“桑桑,你别这样想。”梁建兴见佟桑对生父母如此大的怨气,赶紧说:“你的爸爸妈妈一定是爱你的,他们肯定在找你……”
“那等他们找到我那天再说吧。”佟桑打断梁建兴的话,苦笑着说:“或许等他们找到,我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活着太累了,没有家人,朋友,就连男朋友也要另娶她人,就因为我的身份卑微,是名孤儿,比不上那梁家家大业大,比不上梁家千金。”
说话时。佟桑眼角湿润,看着梁建兴惊愕的表情,又说道:“不好意思,看我都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位先生,真的谢谢你昨晚救了我。”
“桑桑,你刚才说梁家,你的男朋友是……高显扬?”梁建兴好久才缓过神来,他之前只听说高显扬外面有女人,其它也没多打听,不过他倒是听梁茹有次说过,好像叫什么……佟桑。
他刚刚也是太激动了没有想起这一茬来。
“你也认识高显扬?”佟桑惊讶,旋即笑笑说:“也是,看先生就知道身份不凡,显扬是优秀的人,你们同一个圈的人,应该认识,有身份真好,有钱真好,像我这种没钱没势的,连一份爱情都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