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松并没有回答,依然故作神秘,笑说:“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一杯下午茶。”
本想拒绝,到嘴边的话却是:“好啊。”
在她感到最压抑的时候,虽然文松喜欢卖弄神秘,但不可否认,听着他说话,会让人很舒服。
相较于那些室内咖啡厅,文松好似更偏爱露天的茶馆,在河边一坐,点两杯喝的,买点能下肚的食物,吹吹河风,整个夏日都凉爽了。
“对未来,有没有打算?或者想做什么事?”文松并没有说有关古之渝烦恼的任何一件事,而是扯了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
古之渝抚着杯口,抿唇笑问:“徐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称呼是她故意喊的,之前,她听到有人喊过文松徐先生。她也就是借机试探。
文松也并不相瞒,笑说:“看来那天你是听到了,重新认识一下,徐文松,你可以叫我文松,或者别的,千万别再喊什么文先生。徐先生,见外。”
对于文松的坦诚,古之渝并不讶异,笑不达眼底说:“恰巧,就像徐先生能几次与我恰巧相遇一样,至于见外,徐先生不想跟我这种人坦诚做朋友。自然得见外了不是。”
徐文松,古之渝嘴里咀嚼了这个名字,忽觉得熟悉,好似谁在之前在她耳边提起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徐文松调侃:“最初我可并非是有意隐瞒,工作需要,不知现在跟小渝你能否成为朋友。”
“徐先生。我觉得这个有点难。”古之渝喝了一口杯中的柠檬茶润喉,说:“朋友贵在坦诚相待,徐先生于我,好似并没有做到这点,倒是徐先生将我查了个底朝天。”
朋友,这两个字她听到就已经怕了。
徐文松意味深长地笑笑:“小渝,真正的朋友,并不在坦诚,而是在利益面前,以朋友为先,这才是真正的朋友,这个道理,我想你切身体会过了,若真什么事都坦诚了,保不齐哪天所坦诚的事会成为朋友手里的一把利刃,回过身来攻击你,你说是吗?”
闻言,古之渝心里咯噔了一下,徐文松这说的不就是佟桑与欧莞吗?
她想,她与她们足够坦诚,但也正如徐文松所说,太过坦诚,最后就是亲自将利刃交给所谓的朋友手里,反攻自己。
古之渝忽然只觉手心冰冷,徐文松看似笑意盈盈,每句话却又犀利得很,直戳人心的那种,让你去正视鲜血淋漓。
“那在利益面前,徐先生就能选择朋友吗?”古之渝紧紧地捧着不是很烫的茶杯,竭力平复自己:“记得上次徐先生就出卖我出卖得很彻底。”
徐文松轻笑,带着一种宽容地看着她:“都说女人记仇,今天我可是领教了,小渝,有时候看人,用这里。而不是这里……”徐文松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再指了指眼睛,说:“上次你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
古之渝猛喝了一口水,情绪有些激动:“那你是说这些年我对她们掏心掏肺都错了是吗?徐文松,你这么神通广大,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对待她们。对待我的朋友,怎么忘记那欺辱的事,毫无隔阂的跟靳向东相处,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一想到靳向北做的事,想到靳向东在背后做的那些,我就全身不寒而栗。我离不开他,也不敢靠近他。”
“这就是我当初说的,你们并不适合在一起。”徐文松抓着古之渝的手,温声说:“你现在已经接近崩溃,快停下来,再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你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头,摆在你们面前的困难还有许多许多,你能坚持到最后?哪怕不顾牺牲所有你爱的人吗?”
“所有我爱的人?”古之渝后背冒了一股凉风,曾经她觉得徐文松是危言耸听,但现在她已经不觉得了。
徐文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渝,停下来,若你有天决定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带你离开,远离这里的一切。”
徐文松让服务员拿了一张纸跟一支笔,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古之渝:“随时随地,等你的电话。”
古之渝盯着那一串阿拉伯数字,有些出神,讷讷地问:“你有什么目的?”
她细想与徐文松认识以来的交集,两人并未深交,也谈不上什么友情,他却总能在最低落的时候,很合时宜的出现,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无法让人相信他没有目的。
徐文松将手收回去。十指交叉,笑若春风:“若真要说有什么目的,大抵是不想美人伤心难过吧。”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就会显得轻浮,但从徐文松嘴里说出来,味道有些不一样。
古之渝明白,从徐文松这里,她能知道许多许多。也有办法让徐文松开口,但她并没有追问下去,一是性格使然,二是怕知道多了,反而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与徐文松分开后,古之渝走路回去,因为并不是很远。靳向东都快找人找疯了,见到人失魂落魄的回来,立马上前将人拥入怀里,声音因为着急而有点像是质问:“渝儿,你去哪了,怎么手机也不带,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古之渝能感受到靳向东那份害怕跟担心。他的呼吸是那样急促,鼻尖冒着热汗,在这大太阳底下,他一定找了她许久。
这样的靳向东让古之渝灵魂深处都颤了颤,她并没有回答。
靳向东以为将人给吓着了,又放柔了声音,道歉:“渝儿。我不是有意要凶你,好了,我们先回去。”
在靳向东准备牵着古之渝回去时,古之渝却从他怀里退开了,语气有些严肃:“靳向东,你以后别这么迁就我,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做回你以前的自己。”
她真是不想看到靳向东憋屈受累的样子,那种压抑让彼此都喘不过气来。
“渝儿,你到底怎么了?”靳向东剑眉紧锁,尽量带着笑,用温和的语气:“别闹了,先回去,外面热。尚儿还在家。”
古之渝心里烦透了,她不希望靳向东如此,他怎么就不明白。
“靳向东,你很优秀,真的,你很好很好,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你这样。知道吗?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很脏,你知不知道,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罪大恶极的人,没有我,你跟你妈好好的。你不会为了我,一错再错,不,你你没错,是我的错。”古之渝有些语无伦次,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整个人有些崩溃的说:“靳向东,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让彼此冷静冷静,我求你,收回一些对我的爱,这样或许能让我好受点。”
以前,她怕靳向东对她不够爱,现在,她希望,他不要那么爱,这样,她心里的内疚就少一点,多么自私的想法啊,她还是不太会为他考虑。
古之渝阻止着靳向东的靠近,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去,靳向东这次是完全没辙了,不知要怎么将古之渝从深渊里拉出来。
两人此时就像是一根弹簧,压的越厉害,一松,反弹得越高,越疼。
靳向东知道古之渝是个完美主义者,也是在为他考虑,就是知道这点,他当初才没要了靳向北的命根子,事后没找人要了他的命,他知道,如果那做了,古之渝心里的坎,一辈子都过不去。
那不是跟善良有关。若是换成别人去做,她便不会这般负疚,她是怕他遭到报应,不想他变得残忍。
报应,他不怕,若真有,靳大海也活不到今天了。
公寓里的气氛冷清得很。保姆没敢说话,专心带着尚儿,做好自己的本分。
靳向东答应了古之渝,让彼此保持点距离,互相冷静,但在古之渝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时,佟桑忽然找上了门。
再看到佟桑。古之渝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愣了愣才侧身让路,笑说:“进来吧。”
她将两人之间的出现的裂痕忽略,尽量让彼此像以前一样,她既然已经选择原谅,就该给佟桑一次机会。
“要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好。”佟桑环看了眼客厅,说:“小渝。靳向东没在家陪你吗?今天可是周末。”
“像他们生意人,哪里有周末不周末的,只要有生意,就算过年,也得上班不是。”古之渝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佟桑:“你可是许久没来我这里了,最近都在干什么呢,跟高显扬和好了吧。”
“也就那样吧。小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之间横隔的不止一个梁茹。”佟桑苦涩笑笑:“好了,不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倒是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生病了吗?”
古之渝摸了摸脸蛋,抿唇笑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是吗?你最近经常失眠吗?”佟桑察言观色,试探性地说:“对了,我来之前碰到了靳向北,他的手指好像被砍断了两根,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不过小渝,你说这是不是也算是报应,他以前那样对你,一想到他断了两根手指,还是很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