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的夜风裹着黄浦江的潮气,扑在林然握着黑色U盘的掌心。对岸霓虹将游轮甲板照得通明,像是几个小时前龚云璐璐在宴席上那支未喝完的勃艮第红酒在玻璃杯沿晃出危险的弧度。
“真要当没没看过?”沈悦的高跟鞋尖踢开一粒石子,钻石腕表在护栏上磕出轻响。
她望着江面游轮拖出的银色尾浪,那串光斑恰似三小时前的晚宴,绚烂却又暗藏杀机。
苏雨诺的珍珠耳钉被江风吹得发凉,她摸向颈间项链,金属吊坠内侧还刻着龚孙佳佳以前送她的平安符咒文——当时去日本特意给她带回来的,那时龚孙佳佳听说自己有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宁,因此便想着替自己求个安心。
她一想到自己与龚孙佳佳的关系,就觉得自己如果不帮一下朋友又显得有些不合情意:“上次她姐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询问佳佳的事情。”她突然轻笑,眼底却结着霜,“那时候我就该察觉到问题的。”
林然把U盘塞进了苏雨诺的风衣内袋,婚戒擦过拉链时发出细碎刮擦声。
2019年初雪的刻痕硌着指腹,他看着光斑闪烁的外滩喃喃说着:“现在我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拍电影,明明只是想普普通通的过完大学生活,却没想到还要卷入豪门的家族内斗里。”
苏雨诺将米色风衣的腰带系紧了些,珍珠耳坠被江风吹得微微发颤。
她望着江面碎银般的月光,没有去接林然的话,反而喃喃自语道:“我现在一想到佳佳我就有些难过......”
“她开学那会还送了我一株永生花,说里面藏着能带来好运的四叶草,让我放在床头好好照看。”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项链吊坠——龚孙佳佳亲手编的红绳早已褪色,同样的红绳也出现在了林然的桌子上、沈悦的手提包内和蔚雅瑄的手腕上,她给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编了一条,谁都没有遗落。
“可她连自己能不能活到毕业都不敢保证。”苏雨诺的声音比黄浦江的晚风还要轻盈,今晚的饭局结束后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龚孙佳佳所说的自己大姐根本不在乎亲情,她甚至怀疑要是自己们在饭局上说错了话,龚孙佳佳可能都活不过今年。
江轮的鸣笛撕开夜幕,林然望着远方的江景,他跟苏雨诺说自己在洗手间见到龚王珏的时候,对方后背甚至还留有冷汗浸透的深色痕迹。
他说龚王珏一直在和他打字交流,说龚云璐璐已经知道了一切,唯独不知道龚孙佳佳是假装失忆,他现在被他姐软禁二十四小时监视着,让我们回去告诉龚孙佳佳,如果不再纠结当年的事情,龚云璐璐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龚孙佳佳还是龚家的三小姐,她也还是对方心里的那个温柔体贴的好大姐。
沈悦的铂金包链子突然缠住护栏锁扣,她俯身解结时,手机屏在包口亮起——周初帆发来的星巴克外卖订单截图,自从周初帆在星巴克工作后,几人就经常白嫖对方的员工福利。
三杯焦糖玛奇朵,收货地址就在几人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备注栏里的留言却是是:“蔚雅瑄今晚去陪龚孙佳佳过夜了,一切都很好”。
“真要原封不动还回去?”沈悦关掉了手机,来到几人身边,高跟鞋在石板路上叩出轻响。
她停在观景台前,铂金包链条缠住护栏上某对情侣系的心愿锁,“上周我在佳佳新租的家里看到她有吃褪黑素,药瓶标签贴的是却是维生素。”钻石耳坠随摇头动作晃出光斑,“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褪黑素那个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哥给的资料里......”苏雨诺突然开口问道。
林然摸出薄荷糖盒,金属盖弹开的脆响混着江风散开:“他哥说这里存着能扳倒他大姐的证据。”
他倒出两粒糖,莹绿的晶体像极了今晚龚云璐璐手指上戴着的那枚祖母绿戒指:“以及当年龚孙佳佳车祸肇事司机的一些背调,具体的他没和我说,他只是说给佳佳看了她就懂了。”
林然将糖分给了沈悦和苏雨诺,自己摸出了香烟和火机,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尼古丁在舌尖炸开,烟头明灭间,他朝天空缓缓吐出了一口白烟:“我想你们跟我想的一样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把东西给龚孙佳佳,此后的事情不再过问。”
沈悦站在苏雨诺的身边,烦躁地朝林然伸出了只手:“给我一支,别光顾着自己抽。”
“我这是粗烟啊,你不是不抽粗烟吗?”
“别磨磨唧唧的,有总比没有好。”
林然递过了烟,苏雨诺也从中抽了一支,三个人就这么依靠在外滩边的护栏上抽起了烟。
“哪有那么好到此为止的,从我们知道了佳佳是假失忆之后,这件事情我们就脱不了干系了。”沈悦吧嗒吧嗒抽着烟,今天的饭局她打扮的可端庄大气了,现在佝偻着身子在护栏边上抽烟,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那她也确实是故意把我们当挡箭牌的吧。”林然的语气有些不悦,他这个人最怕麻烦了,尤其掺和的还是这种你死我活的家族内斗。
“那怎么办啊?你以为把U盘直接给她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你没看今晚她姐那个样子啊,我感觉如果我们几个说错一句话,可能都出不了那扇包厢门。”沈悦的语气很冲,“本来以为是场寒暄局,没想到却是鸿门宴,那娘们全程cosplay项庄,我们三个就是那个倒霉的沛公。”
“那不就是把东西直接给她不就好了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她继续装她的失忆症,我们继续过我们的好日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是个人吗?你觉得你能舒心过完接下来的日子?你就不怕她哪天被她姐给弄死啊?你别忘了当年她姐要杀的人是她不是她初恋!”
“那又怎么样啊?我只想让我和我老婆平安有问题吗?鬼知道那个疯女人会不会......”
“你俩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吵起来啊!”
苏雨诺的低吼打断了林然和沈悦的争吵,她冷眼瞥着二人,手上握着的手机似乎有意朝着一个方向照去:“与其在这里吵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倒不如想想自己是不是屁股后面跟了鬼啊!”
两人愣了下,沈悦突然蹲下身,假装整理鞋扣,她顺着苏雨诺手机屏幕的反光看到了后方二十米外的梧桐树影下,正站着一名戴鸭舌帽的男人举着手机假装拍照,镜头却始终对准自己这边。
“那个人从我们出餐厅就跟到现在了,甩都甩不掉。”苏雨诺冷声说着,“所以我真不知道你俩在这里吵架是图什么,让人家抓到把柄然后害死佳佳是吗?”
林然和沈悦默不作声,手紧紧抓着护栏的铁链。
江风掀起苏雨诺的风衣下摆,露出内衬口袋边缘的平安符,那是她去年和林然去灵隐寺求来的,她突然抓住林然的手腕,婚戒压进了林然的皮肤,她盯着林然看了看,又看了眼沈悦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佳佳需要的从来不是复仇,是活着毕业,或者说活着找到当年的真相。”
“她只想知道当年她姐到底是为什么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只是想给自己十八岁的爱情留一个完美的结局而已。”
沈悦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蔚雅瑄发来的消息,几张她和龚孙佳佳的自拍合照,背景自然是龚孙佳佳新租的房子。
画面中两个女孩笑容灿烂,蔚雅瑄明面上是想让沈悦帮忙挑选一下发哪几张照片比较好,实际上是在告诉远在上海的沈悦几人龚孙佳佳一切安好。
沈悦将屏幕转向二人:“我觉得学姐说得对,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让她自己选好了。”
海关钟声撞碎潮湿的夜雾,林然望着对岸霓虹在江面的倒影,那些光斑此刻扭曲成龚云璐璐宴席上玉兰刺绣的纹路。
他将手伸进苏雨诺的口袋里摸了摸那枚黑色的U盘,金属外壳此刻已染上了对方的体温:“倒不如用龚王珏的名义将东西寄给她吧,这样我们既可以继续当鸵鸟,她也能够自己做出选择。”
三人对视一眼,苏雨诺和林然默许了这个做法,反正现在龚王珏被龚云璐璐软禁,龚孙佳佳某种意义上骗了自己们,自己们现在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想惹上麻烦而已。
当三人拐进南京东路时,那个鸭舌帽男人在路灯下停住脚步。
他摸出手机发送消息,屏幕蓝光映亮龚云璐璐的微信头像,是一朵镶钻的玉兰胸针,与龚孙佳佳所佩戴的那枚好似姐妹款式。
......
杭大龙星湖畔的傍晚,迟兮兮数着脚下松果杉的落叶,在第七片叶子被踩碎的脆响里,她听见陆莺忽然对自己说:“我们去坐秋千吧。”
她扭过头看向对方:“秋千?去哪里坐?”
陆莺微微一笑:“学校就有,我带你去。”
暮色把湖面染成褪色的铜镜,木质秋千架上缠着艳丽的彩带,迟兮兮来杭大几个月了,居然没发现学校就有秋千这种东西,她心里忽然骂起了苏雨诺,都怪那个女人不早告诉自己,这样自己就可以经常带陆莺来荡秋千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苏雨诺,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秋千是什么时候被安放在龙星湖畔的,想必应该是学校听取了学生们的意见,花了点小钱给学生们创造了一处新的游玩场所吧。
好在今天不是周末,来荡秋千的学生并不是很多,往日这里都被小情侣和来拍落日照片的学生们给攻占了,也可能是热度过去了,大家也就都索然无味了。
秋千的设计很有想法,宽度足够两个人一起坐上去,秋千正对西面,在一个好天气下能够看到杭大绝美的日落和晚霞。
陆莺缩在秋千椅最左侧,米白色高领毛衣裹住她单薄的肩膀,烟灰色毛呢长裤下露出一截深棕短靴。
她本想邀请迟兮兮上来和她一起,可对方只是扶着铁链站在她身后。
迟兮兮看着风卷起陆莺围巾的流苏穗子,忽然脱下自己的驼色针织开衫递给了对方,温柔地说道:“垫着坐,木头太凉。”
布料覆上秋千的瞬间,陆莺腕间的蓝闪蝶袖扣被蹭得轻响,金属翅翼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高中父母还在世时母亲送给自己的那枚。
三个抱着篮球的男生嬉笑着从湖畔跑过,其中一人吹了声轻快的口哨,在这么寒冷的冬日能坚持打篮球,也是真的热爱。
迟兮兮下意识侧身半步,她一直觉得这种响亮的口哨被称作“流氓哨”是合理的,陆莺的创伤恢复的怎么样她心里也没个把握,生怕这种平常不过的细节刺激到对方。
刚想出口打趣,可瞥眼间却见陆莺只是低头拢了拢围巾,指尖平静地翻动着帆布包里的诗集。
她从怀里掏出了两颗薄荷糖,糖纸撕开的脆响惊飞了枝头的灰雀,她将其中一颗剥开放入了自己口中。
而另一颗剥好的薄荷糖,她亲手喂给了站在自己身前的迟兮兮。
时间仿佛凝结了。
对岸长椅上,戴鹅黄色毛线帽的女生正侧身替男友整理围巾,男孩颈间灰蓝格纹的羊毛织物被晚风掀起一角,女生冻红的指尖在布料褶皱间穿梭,像在编织一道温暖的咒语。
一片银杏叶从他们头顶的枝桠飘落,恰好坠入女生敞开的帆布包里,而她浑然不觉,仍专注地将围巾尾端塞进男友的大衣领口。
更远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暖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水珠,像是谁撒了一把碎钻在这暮色中。
迟兮兮的舌尖抵住薄荷糖,凉意却从耳尖烧到心口。
陆莺的指尖残留着糖纸的凉,触到她唇瓣时却像滚烫的星火,秋千架旁的松果杉突然沙沙作响,可那些声音仿佛被罩进玻璃罐,迟兮兮只听见了糖块在对方掌心滚动时细微的咔哒声,只看见了陆莺睫毛上沾着的点点水珠融成细微的星光,随仰头的动作滑进脖颈围巾的褶皱里。
那颗糖分明是薄荷味的,却让她尝到龙星湖冬汛时潮湿的雾气,闻到图书馆旧书页间干枯的玫瑰标本气息,品到今年在大理陆莺因为吹海风而忽然高烧时,她偷偷留在对方床头那杯蜂蜜水的甜蜜。
路灯的光斑在陆莺瞳孔里漾开涟漪,迟兮兮看着陆莺围巾流苏缺了的一簇,这是自己的恶作剧,当初在自习室里趁她睡着时剪下了一缕线头藏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期待着等对方发现的那一天,自己好有个借口送对方一条新的围巾——自己亲手织的围巾。
而此刻缺失的流苏随晚风轻晃,像某种无法言喻的暗恋,更像自己那永远也填不满的内心缺口。
迟兮兮望着那对交叠的手,忽然从自己包里摸出了保温杯:“你上次说喜欢喝茶,我泡了桂花普洱,你尝尝怎么样。”
陆莺接过杯子时,小指蹭过迟兮兮的手背,迟兮兮触电般缩回手,杯盖滚落在银杏叶堆里,惊散了角落里正在偷偷搬运松子准备过冬的松鼠。
迟兮兮俯身捡起杯盖,欲盖弥彰地解释着刚才静电了,然后骂着杭州的冬天怎么这么干燥,陆莺微笑着不说话,从杯中倒出了些许茶水小心翼翼地品了一口。
“天气预报说下周还要降温。”迟兮兮的指尖在铁链上敲出《小星星》的节奏来掩饰她内心的不安,“好喝吗?”
陆莺点了点头:“好喝,跟在大理时你泡的一模一样。”
她继续问道:“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喝茶吗?怎么会突然......”
“天冷了喝点茶暖暖身子!”迟兮兮抢着回答,想要弯腰去捡地上的杯盖,却忘了没了杯盖陆莺根本喝不了茶。
她只得尴尬地直起身子,发梢扫过对方的头顶,赫然发现陆莺鬓角的碎发下藏着的是当初自己在大理古城陪对方逛了一晚上街后买的那对耳环。
湖心岛忽然惊起一群不知杭大从哪里弄来的白鹭,先前路过看到是迟兮兮还跟陆莺开玩笑说散养在这里也不怕人家第二天就飞回家了。
陆莺的秋千跟着晃了晃,晚风将陆莺的刘海吹到了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
迟兮兮下意识地想替对方梳理,就像远处长椅上男孩子替自己女朋友梳理刘海一样,可伸到一半的手忽然悬在半空,最终伸向了一侧的秋千链子牢牢抓紧。
二人谁都没再说话,秋千吱呀吱呀晃着,陆莺小口小口抿着杯盖中的桂花乌龙,升腾的白色水汽在她的鼻尖凝成了一片白雾。
迟兮兮觉得安静的有些令人难受,她轻轻咳了一声,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要不要去喂锦鲤?你上次说......”
“兮兮。”
陆莺忽然仰头,后脑勺轻轻蹭到迟兮兮的小腹:“等明年春节过后,你还会来大理吗?”
迟兮兮的牙齿磕在糖块上,薄荷的辛辣直冲眼眶,正当她慌乱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她瞥见了陆莺怀里的那本艾米莉·狄金森的《如果记住就是忘却》,翻开的诗集处用铅笔在“我愿将此生封存在琥珀”旁画了道波浪线,她想起了陆莺在大理时,时常对自己说如果人这一辈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就好了。
那时候她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应该是指“人活着就为了那么几个瞬间”。
陆莺的秋千随着惯性向后荡去,发梢扫过迟兮兮的手背,迟兮兮触电般后退半步,针织开衫从秋千滑落,惊醒了蜷在后方长椅下打盹的橘猫。
“你还是穿上吧,当心着凉。”陆莺弯腰捡起开衫,起身时忽然踉跄,迟兮兮的手比意识更快地扶住她的腰。
羊绒毛衣的触感透过掌心,体温传到她的掌心像握住一团将熄的炉火一般温热,她闻到陆莺发间雪松混着淡淡的花香气息,那是上次自己送她的那束白山茶的味道,此刻裹着薄荷糖的清冽,在她的肺叶里缓缓烧出一个焦灼的小洞。
校园里的路灯突然全部亮了起来,惊飞了藏在学校杉树林里的夜鸫。
陆莺退开半步整理围巾,迟兮兮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的温度被寒风舔舐殆尽,她瞥见陆莺白嫩的手指上好像有几道细微的新伤,她不知道那是对方熬夜将自己不小心摔碎的朱砂手串修补好时留下的痕迹。
那天陆莺开开心心地将手串还给自己时,她就发现了对方藏在身后的手,百般追问之下陆莺只说是削水果不小心弄伤的,却终究没告诉自己其实是那些细小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指腹。
她们沿着湖畔往图书馆走,踩碎的枯叶在脚下发出细弱的呻吟。
路过奶茶店时,陆莺突然停在橱窗前,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她用手指在玻璃上简单地画了一个山茶花的图案:“你还记得哥哥的院子里种着的那几株白山茶吗?”
迟兮兮的指尖猛地攥紧围巾的流苏,她当然记得。
在大理的雨季,陆莺蹲在小酒馆的天井里给白山茶修剪枯枝,藏青裙摆被雨水浸成深黑。
那晚下起了暴雨,雷声惊碎了满树的花苞,自己因为没带伞只能留在小酒馆借宿。
她永远记得当时陆莺攥着剪刀呆立雨中,直到自己用扎染布裹住她颤抖的肩膀将她带回了楼上的场景。
替她挡雨的那布匹是白日里她去喜洲古镇特意买回来的,没想到未完全固色的蓝靛混着雨水,在两人的腕间染出了纠缠的纹路。
“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好好照顾好它们。”陆莺低垂着眼帘,迟兮兮知道白山茶是陆莺妈妈最喜欢的花,也是陆莺妈妈去世后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念想。
迟兮兮摸出手机,锁屏照片是小酒馆院角的那株重瓣白山茶,当时她觉得很漂亮,便偷偷拍了照片做了留念。
陆莺忽然贴近玻璃,她举起了手机,黄色的对焦方框框住了两人映在橱窗上的影子,迟兮兮的围巾缠住陆莺的发梢,在取景框里看起来像在拥抱。
快门按下的刹那,奶茶店里播放的歌曲恰到好处地切到了《去大理》。
陆莺把照片设为壁纸时,迟兮兮看见了她相册里存着那夜被雨打湿的扎染布,布料上模糊的蓝痕,此刻在屏幕里蜿蜒成了苍山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