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暖阳出寒冬。
南宫撤离皇宫之后不久,曾欣荣大手一挥,所有禁卫头上飞剑都被移向一旁,失去了剑意的牵引,万柄长剑纷纷砸落在地上,堆成小山。
老太监眼神阴婺,沉声道:“这家伙摆出如此架势唬人,真正的目标却只有一个。”
苍老的身形掠至那个被无数飞剑贯穿了身体的长孙攸关面前,一掌探魂手拂过活死人的头颅,无数飞剑激射炸出体内。
长孙攸关浑身震颤,撕心裂肺道:“这混蛋对我做了什么?”
“他,废了你。”老太监嗓音低沉。
“混蛋,我要杀了他。”长孙攸关怒喝一声,脚尖一点朝宫外迅疾掠去。
曾老太监眼神冰冷,对于这个废人要去送死的行为并不在意,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被凝神魄飞剑割破的蟒袍,华丽太监首领蟒袍下,那具苍老的身体里尽是被剑气划破的细微血口,不愧是以剑仙凌若寒生命浇灌的无上杀人剑术。
老太监按住血口,这一站让他陷入了沉思,“这个叫南宫的孩子,真是个可怕的对手,短短几年竟然能成长到这种地步,在生死之战中找到对手的破绽,瞬间制定合适的作战计划策动反击,出手前冷静地像是一条躲在暗处窥视的毒蛇,出手时则是审时度势果敢狠辣的猎豹,顽强的如蚂蚁,强横霸道像老虎。”
这样看来,当今天下纯论杀人一术而言,他南宫少卿当得上是仅次于秦御池这武痴怪物的第二人。
为今之计,要想除掉这个心腹大患,除了秦御池外,只有那个危险的家伙可以做到了。
老太监长叹道:“秦相爷,我们低估了这帮孩子啊。”
这时有个年轻太监急匆匆跑到老太监身边,低头抱拳道:“禀老师,他,他们……跑了。”
曾老太监怒目圆睁,直接一记巴掌甩在年轻太监魏忠肆脸上,将他的打落在地,年轻太监嘴角溢出血丝,跪倒在地上。
“咱家没瞎,看见了。”曾老太监一身的火气正无处发泄,没好气道。
魏忠肆抬起头,眼角挂着泪水,“老师,不是白衣刺客他们,是……”
曾老太监猛然瞳孔放大,一副难以置信的狰狞面色,一把抓起年轻太监的衣领将他拎起,咬牙切齿道:“谁,你说谁?”
“是陛下,陛下他们逃了啊。”魏忠肆声泪俱下道。
曾老太监一把扼住魏忠肆的脖子,五指深陷脖颈处的肌肤刺出血丝,魏忠肆拼命挣扎,发出一阵艰难的呜咽声。
“有上万的大内禁军守住御书房和东宫,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跑的?难道会飞不成?”曾老太监甩开年轻太监,怒道。
魏忠肆捂住脖子拼命地咳嗽起来,缓过神来苦声道:“我们都被骗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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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面色枯槁的老道士手里拎了一瓶名动京城的美酒秋白春以及一只烧鸡,衣袖大摇大摆地走进大牢尽头那间牢房。
这座大牢里唯一的犯人正在洗漱,看见老道士来打了声招呼,“早啊,郭道长,这一夜睡得可好?”
郭奉没好气地将酒和烧鸡搁放在桌上,冷哼道:“刘大人倒是睡得安稳,外面斗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你怎么还能睡得着?”
长相俊俏的年轻犯人笑了笑,“道长此言差矣,刘某是个犯人,外面斗得天昏地暗,不影响我坐牢啊,有什么睡不好的,唉,今天怎么这么多好吃的?”
郭奉冷笑道:“可你这个犯人,却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
刘子明扒弄烧鸡的手停了一下,微笑道:“所以啊,他们费力,我劳神,我更得好好补补了。”
刘子明扯出一个香喷喷的鸡腿塞到嘴里,咀嚼道:“好香啊,道长也吃点?”
郭奉倒了杯酒,摇头道:“最后一顿了,就不和刘大人你抢了。”
刘子明满嘴油腻,含糊不清道:“别这样说,可不太吉利。”
郭奉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眯眼打量这个年轻人,沉默许久。
刘子明剃了剃牙齿,被这种怪异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想问就问,别这样看我,怪瘆人的。”
“倒是有一事不解。”郭奉淡淡的道:“贫道有些想不通,已经被秦清泉策反大内禁军为什么主动放走陛下他们?”
刘子明嘴角挂着灿烂笑容,“这个问题,你该问兵部尚书兼任大内禁军统领的公孙将军。”
郭奉皱眉道:“公孙璃?他不是投靠秦清泉了吗?否则又怎么会交出边军军权,将玄甲军给柳千秋?若非如此秦相也不会将掌管皇宫禁内的差事交给他……莫非……”
刘子明吐出一个鸡骨头,笑着反问道:“道长你不也是投靠秦清泉了?”
郭奉问道:“你策反了他?”
刘子明拿了块布帛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渍,心满意足道:“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人呢都是多面体,知道他们要什么,就能让他们干什么,我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刘子明倒了杯酒,递给了老道士,缓缓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秦清泉没有第一时间抹杀我们而是试图驯化我们,就是因为他自负且自大,而这就是他的最大弱点,要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郭奉愣了一下,接过酒杯后与刘子明碰了碰杯,一饮而尽感慨道:“秦清泉说的没错,你啊,要比那个南宫更难对付。”
刘子明笑而不语。
郭奉沉声道:“所以,你也该走了吧?你猜被阴了一道的秦清泉回来后会有怎样的怒火?兔子急了会咬人,可一旦把老虎逼急了,那就是一场灾难了。”
刘子明悻悻然,小声嘀咕道:“您说的对,咱收拾收拾马上就走,这破地方我早就待够了。”
一个阴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刘大人,您想去哪里啊?”
上清派道门宗师郭奉猛然转头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如临大敌,“是你?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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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三年腊月之前,襄樊九州同时沦陷。
燕王部下骑兵全部战死。
刀道魁首柳千秋亲自割下异姓王关枭远的人头悬挂城头,之后率领玄甲军与秦清泉主力大军分道扬镳,回到漠北边境。
西北洛家铁骑损伤超过八成,虎贲铁骑被迫再次节节败退,以西域战略纵深延阻击秦军攻势。
南诏军伤亡惨重,退回国土,死守边疆。
四分五裂。
秦御池大军追杀各路逃窜力量足足上千里,若非天下三十六路新府台地方联军及时接应,恐怕就要全军覆没。
就在最为危急的关头,一名绝色女子剑仙领衔北陵剑都百骑,赶到了战场。
一招仙人伏羲剑,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斩杀敌军主帅庄山河,吓退了敌军。
虽然大大提振了士气,却也改不了大局,失去最后一块可守之地的襄樊军力,将面对最为残忍的局面:一点点被秦军蚕食鲸吞,逐个击破。
那时的黑夜,好像没有尽头,看不到一丝光亮。
此时谁也不知道,就在当时遥远的极北之地,正在进行一场彻底改变了两国命运的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