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元家戚家的人员齐齐出动,近千余人在众安县的各个角落里打听。
一时间,满城都在热议元、戚两家。
也因此,元文修与戚恒强这两个公子爷的名字,被众安县的百姓所熟知。
这日上午,叶仕欢与孟老三两人走进了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是众安县有名的字画交易市场,也是众多文人雅士切磋技艺的地方。
走在里间,卖字的,卖画的,卖艺的,琳琅满目,望不到尽头。其中,有很多是临摹张仲的画作为生。
没办法,张仲乃当代巨匠,名头太盛,人气实在太旺,无数人追捧。而那些画师,只要能将张仲的画,临摹出五分神韵,足以让不少文人雅士,挥金如土。
“这样一个破地方,居然比晚上的青楼妓馆还要热闹,真是奇了怪了!”孟老三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大感不解。
叶仕欢默然摇头,没有去解释,因为即便他解释,孟老三也很难理解文人的风骨。
就在此时,叶仕欢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哄笑声。
笑声之大,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其中的嘲讽气味。
叶仕欢一时有些好奇,便寻声找去。
走近之后,这才见到一大群衣冠楚楚的文人雅士,将一个卖画的摊位团团围住,对着卖画的画师指指点点,时常有哄笑声传来。
而反观那名画师则神态自若,任由他人对他嗤笑,不作争辩。
“这画师的定力,好生了得!”
叶仕欢心中一动,好奇靠近。
随着叶仕欢越发的靠近,耳旁那刺耳的嘲讽声,也越发的难听起来。
“此等笔法,也配称之为画,你何不以溺照照?”
“是啊,赶紧收拾收拾,快回家耕种吧,别出来献丑了。”
听到这些人对摊主的嗤笑,叶仕欢忍不住好奇地朝着摊位上的画望去。
一看之下,只觉得摊主所画的画,宛如信手涂鸦,不伦不类,其中有只老虎,看起来像一头犬,简直是不堪入目。
“这画的都是些什么啊?难怪引来这么多人嗤笑。”叶仕欢忍不住摇头。
中华字画本是一家,而他前世好字,对画也有所涉猎,所以也知道些绘画的笔法。
就在叶仕欢准备失望离去时,又听到一人讥讽:“居然还敢临摹张仲前辈的画作,你这都已经不是自不量力了,你这是在侮辱张仲前辈的画啊!”
叶仕欢闻言,忍不住朝着那人所指的地方望去,见到了对方所说的画。
那是一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山水画作,但已经见过许多张仲画作的叶仕欢,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张画的来源。
“不对,这笔法不简单!”
叶仕欢眼中闪过一道惊色。
虽然整幅画看起来乱七八糟,但是画中的线条勾画,及其用笔的角度和入笔的方式,都非常的精练和厚实。
而且不只是这一幅画,其他的画,皆能够看出绘画者的用心。画中所蕴含的笔力,没有扎实的功底,根本就无法做到。
可明明这么好的功底,为何呈现出来的画作,会是这么的不堪呢?难道是故意的不成?可运笔这么心细,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
叶仕欢左想右想,想破了脑袋,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摊主在嘲笑之中还能坦然自若的模样,叶仕欢仿佛看到了一个超脱世外的高人,心中更是越发的好奇起来。
想了想,叶仕欢推了推孟老三。
“走开走开,在这里瞎起什么哄?”
孟老三领会到叶仕欢的用意,扛着九环刀驱赶着人群。
众人见孟老三人高马大,加之一脸的凶相,顿时被吓得连忙散开。
叶仕欢来到摊主的面前,小心询问:“阁下,我见他们好像都在说你,但你···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摊主望了叶仕欢一眼,摇了摇头:“他们说他们,与我何干?只要我不听就好了。”
叶仕欢心中惊异,再度追问:“可他们这样做,难道不会影响你卖画吗?”
摊主不假思索地应答:“多谢阁下的关心,说实话,我这画也没想过能够卖出去。”
叶仕欢闻言,心中惊异更甚,“既然你没打算卖画,那你在这是为何呢?”
“修心。”摊主简短地说出两个字。
“修心?”叶仕欢迟疑了一下,问:“为何而修心?”
“为画而修!”摊主语气坚定的说道。
叶仕欢闻言一惊,看了一眼那些不堪入目的画作,忍不住问:“所以你将画画成这样,是故意而为的?”
摊主有些犹豫地回答:“也不是。”
“那请问我能听听这其中的缘由吗?”说着,叶仕欢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摊主犹豫了半会,道:“实不相瞒,我天资愚笨,即便我接触绘画已经有二十余年,但我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终其一生都难有建树。不过在几年前,我在临张仲先生的画作时,曾遇到过这么一位先生。”
摊主说到这里,眼中突然充满了感激之情,不由引得叶仕欢暗暗好奇。
摊主追忆了一会后,道:“先生说我的技法已经足够了,但心不够宁静。并指点我:绘画不在技法而在心,心若能静,便可观常人之所不能观。说等我的心,能够静到可以看到不一样的景色时,便是我的大成之日。”
叶仕欢闻言后,心中隐约联想到了什么,不确定道:“所以你的画明明很用心,但却让人难以看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没想到阁下居然能够看出来!”摊主很是意外地望着叶仕欢,就像找到了知己一样,朝着叶仕欢解释:“我就是因为好像看到先生所说的那种景象,但又好像没看到,所以才不经意间画成了这个模样。”
这人莫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叶仕欢望着摊主,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叶仕欢心中有些不忍,有心开解摊主,便问道:“可我见你面对众人的嗤笑,仍旧能做到气定神闲,难道这样,你的心还不够静吗?”
摊主摇了摇头,唉声叹道:“还不够!我听到他们笑我辱我,我心里依旧会感到很难受。当你好心问我的时候,我依旧想要跟你宣泄心中不满。所以,我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位先生所说的那种境界。”
叶仕欢见摊主像失去了自我一样,对他口中的那位先生如此相信,不由感到有些无奈。
孟老三这时看着摊主,心中则在想:这人脑子不会是坏了吧?这种话也信?
叶仕欢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你真的这么相信哪位高人所说的境界?”
摊主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相信,因为他带我看过那种不一样的景色。”
“原来如此,是在下受教了!”叶仕欢说着,望了望那些糟糕的画作,忽然提议:
“先生,不知可否为在下作画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