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天际仍有几颗星辰在闪烁。在这黎明前的暗淡中,被徐浩抓来的人们,仍在露天围栏中熟睡。
他们蜷缩着身躯,或倚或躺,相互依偎,在寒冷坚硬的地面上,寻找一丝温暖。即便在梦里,他们的脸上都透着疲惫与迷茫,仿佛是一群丧失了自由意志、被人随意摆布的牲口。
微弱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一个个孤独而无助的身影,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辛酸的经历。
“起来了!起来了!”几名拿着铜锣的兵卒,将他们从仅有的美梦中叫醒。
叶仕欢缓缓从地上爬起,与众人喝过熟悉的洗米水,随后被一群兵卒,驱赶至一处平坦的地方。
一群人茫然站立,不安地望向对面。叶仕欢同样不安,环顾四周,不禁有些惊骇莫名。
他们这群人,两手空空,别说是兵器,甚至连一根像样的木棍都没有,有的——只有地上随处可见的石块。
“一件兵器都不给,徐浩是真打算将我们拉出来送死啊!”叶仕欢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一时有些乱了神。
随着旭日初升,对面的土坡上,一群身披铁甲的骑兵,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百米处。
骑兵手持长矛,一字排开,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锐利冰冷的目光,犹如地府的鬼骑,令人生畏。叶仕欢这群人,在他们的面前,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咚!咚!咚!
忽然,战鼓声响彻天地,每一下都仿佛敲打在众人的心中,将叶仕欢等人的不安无限放大。
紧接着,号角声也随之发出自己的鸣叫。
鼓角齐鸣之下,骑兵的坐骑忽然扬蹄长嘶,在马蹄落下的一瞬间,上百名骑兵猛然朝叶仕欢等人,发动了冲刺。马蹄重重踩在地面,卷起滚滚黄尘,引得地面都在轻颤。
在骑兵距离叶仕欢只有五十米的时候,叶仕欢可以清楚看到,骑兵手上的长矛,在初阳的照射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晕。
长矛上的点点寒光聚集在一起,宛如黑夜里的星辰,既美得令人心醉,也危险得令人生畏。
与此同时,徐山阵营的战鼓,也自叶仕欢的后方响起。
满脸威严的徐浩,身披金甲,拔出腰间宝剑,朝天一指,发出一声怒吼:“杀!”
“杀!”
在徐浩的号令下,身后骤然而起的‘杀’声,如同海啸般袭来,吓得叶仕欢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前是森然冰冷的骑兵,后是杀气腾腾的徐浩部下。被夹在两者中间的叶仕欢,是既不想往前冲锋,也不敢往后逃命。
“怎么办?”
就在叶仕欢犹豫之间,他看到有人因为畏惧前方的骑兵,而朝身后的营地逃去。但这些逃走的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徐浩的部下,无情杀死。
“绝不能当出头鸟!”
看到这一幕的叶仕欢,立马放弃逃跑的念头,至少在只有少数人的情况下,他不敢这样做。
他猛然意识到,现在他的处境,要么就被夹在中间,被双方的兵力屠杀。要么,就顺着徐浩的部下一路往前冲,毫无退路可言。
这时,大家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管愿不愿意,最后还是朝迎面袭来的骑兵冲去。但这些人在叶仕欢的眼中,无疑是在送死。
“杀!”叶仕欢佯装向骑兵冲锋,实则在混乱的战场中奔逃。
“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这样下去,估计真的会把命留在这里!”
叶仕欢的眼睛观察着四周,疯狂思索活命之策。
这时,双方的兵力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顾茂年的骑兵,就像是席卷而来的洪水,而叶仕欢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就像是洪水面前的一滩泥沙一般,一冲便倒,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
在骑兵的冲锋下,叶仕欢前方的人群被撞的七零八落,耳旁不是旁人的嘶鸣惨叫,便是长矛刺入身体的异响。
亲身经历了毒龙寨的事情后,叶仕欢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但看到眼前这一面倒的景象,还是有些胆寒。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察觉到了叶仕欢,将矛头对准他,骑着战马奔腾而来。
骑兵的速度之快,让回过神的叶仕欢,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应。眼看着在眼中迅速放大的长矛,叶仕欢的头脑,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壮硕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叶仕欢的面前。
只见男子一脚蹬在战马的肚子上面,旋即,骑兵连人带马,应声倒下。足见这一脚的力道,有多么的惊人。
“是你?”叶仕欢见到男子,发出惊呼。
该男子,正是昨日引起他注意,令旁人都避之不及的男子。
“别愣着,赶紧动起来,我能救你一次,可未必能救你第二次。”
男子朝叶仕欢冷冷扫了一眼,随后冲向倒地的骑兵,给了骑兵最后一击之后,便潇洒离去。
叶仕欢感激地望了男子一眼,开始全身心绷紧,在混乱的战场上穿梭起来。
这时,骑兵经过第一轮的冲锋,正准备第二轮冲锋。但后面的刀兵,也已经杀到。
“哎呦。”
这时,叶仕欢在越过死人堆的时候,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一个人的痛叫。
活人?
叶仕欢心头一动,低头望去,发现自己的脚,此时正踩在一个人的大腿内侧,只差那么几个公分的距离,就险些让脚下之人,断子绝孙。
“居然还能这样?”
看到这一幕,叶仕欢忽然茅塞顿开。
“我说你能不能看着点路啊?边上那么多死人,你怎么就非要踩到我身上?”躺在尸体下的男子,还在骂骂咧咧。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躲在这里。”叶仕欢讪讪地笑了笑,随即找到了一个新的死人堆,将死人的血,涂在自己的脸上,然后装成死人,躺在了死人堆里。
接着,叶仕欢经历了他有史以来最难忘的一段时间,在这段装死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经常会有人在他的身上踏过,也经常会有人在他的面前厮杀,也经常会有人在他的身边倒下······
每当有人出现在附近,都会令叶仕欢的心跳骤增,生怕这些人会发现自己的存在。
脚步声,厮杀声,惨叫声,兵刃刺进身体里面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叶仕欢的耳中,他都能够立马脑补出场景。
这些场景,令叶仕欢感到心惊肉跳的同时,也让他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