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淡淡吐出浊气,“是臣女输了。”
她执的白棋比宸泽帝的黑棋落后三子。
宸泽帝眉头微蹙,奈何年纪大了,并无能力再下一局,所以,“太子,你同她下一局。”
周舟继续应战,这次花的时间也差不多要一个时辰,同样是落后三子,周舟输了。
宸泽帝轻哼一声,“你倒是挺会给朕耍心眼儿的。”
世上哪有巧合的事情,每回都是落后三子?
只怕是周舟一步又一步地引导、推算出来的结果。
最开始时,宸泽帝说的是不许周舟假装不会,故意输给自己。
而周舟的给出来的答卷是拼尽全力,送给他三子。
要知道,宸泽帝与李子琰的棋艺并不差,所以周舟要算到这种程度,必须全神贯注地盯着整个棋面,不可松懈半分,更不能落错一子。
如此行径,怎么不算拼尽全力?
她并未否认,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臣女的这些小把戏,果然逃不过皇上的法眼,是臣女卖弄了。”
周舟的马屁拍得润物细无声,宸泽帝心情好极了,跟着夸赞起来,“你有这个这份孝心,是极好的。”
可随后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贯的威严,“听那日护卫说,你的骑射很是厉害,百发百中?”
“在景阳宫求学时,得明威将军教导,学了几日的骑射。”周舟如实告知,这事儿本也瞒不住,离那日刺杀也过去有几天了,只怕周舟的底儿已经被宸泽帝查得清清楚楚了。
“嗯,”宸泽帝淡淡应了一声,“明威的骑射,的确不错。”
李子琰也跟着点头,“儿臣记得明威将军年岁已高,于两年前致仕,现赋闲在家。”
“不错,”对于这个教过自己孩子的臣子,宸泽帝还是有点印象的,“你体弱,若不是他年纪大了,倒是跟着他练练,不求武艺高强,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
开口想帮周舟将话题引开的,结果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李子琰无奈地出声,“父皇,你就莫拿儿臣来开玩笑了。”
宸泽帝也就随口一说,并未真正放在心上,转头继续跟周舟搭话,“那日之事,多亏了你在太子身侧,这才化险为夷。”
那日的事情,现在才提,而且是今天第二次提了,要说宸泽帝是无心的,说出来谁信?
周舟垂下眸子,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殿下天人之姿,自有天神保佑,是臣女拖累了殿下,不敢受皇上称赞。”
她的坐立难安落在两个人眼里,宸泽帝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李子琰先急了,看向自己老父亲,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眼中多了几分谴责。
“哼,”宸泽帝注意到了某个人心疼了,轻哼一声,将腰间的玉佩取下,“你救驾有功,该赏。”
闻言,周舟躬身,双手接过玉佩,“谢皇上赏赐。”
“天色不早了,你且退下吧。”宸泽帝摆摆手,叫周舟离开。
马车停了下来,周舟从上面跳了下去,从侍卫那儿牵过自己的马儿,一跃而起,慢腾腾地往永靖侯府的马车方向走去。
马车上,李子琰掀起马车帘子,目送周舟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帘子。
宸泽帝在捡围棋的棋子,一边捡,一边说:“怎么?就这样舍不得?”
才吓唬了那女郎两下,这家伙就忍不住了。
“心有良人,相思起;得一良人,相伴之。”李子琰抬起头颅,恨不得像个开屏孔雀一样炫耀自己有心上人,还能和心上人相伴终老,“这种滋味,父皇必定是不懂的。”
宸泽帝:“……。”
是不是朕太宠他了?
终于,走了十多天的车程,他们回到了京都。
周舟躺在离了有三个月的、柔软舒适的小床,难得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赞叹,“怪不得古人说金窝银窝,就是不如自己家的狗窝。”
在一旁给蜡烛剪烛心的丝竹听到她的这句话,嘴角扯了扯,还是提醒了一句,“小姐,您躺的这张床用的是几十年的老树,砍了后阴干四年,高老夫人再请了十几个工匠,精雕细琢了整整一年,这才制成。”
也就说,这张床它舒服,并不是它真的是狗窝,而是它本身就是金窝银窝。
这……
还挺有道理的。
周舟打了两个滚儿,坐了起来,“几个月不见,咱们的丝竹姐姐,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
烛心已剪完,丝竹放下剪子,用帕子抹泪。
你说她装哭就装哭吧,好歹装得像一点,就算不像,也别捏着嗓子说话呀。
丝竹嘤嘤地哭诉,“小姐一走就是几个月,我要是不严厉些,那些下人早就翻了天了,将我活吞下去了。”
“现在好了,嫌弃我嘴皮子厉害了,早干嘛来了。”
周舟:“……。”
她是不是又看什么新的话本子了?
这么会儿,菊芳带着人进来了,一进来她就要跪下。
周舟挑眉,看向丝竹、菊芳,两个人跟在她身边多年,一个眼神过去,她们能读出七八成信息。
两个人合力将丁冬拉着,摁到了旁边的小凳子上。
“又不是在外头,丁冬姑娘不用这么客气。”菊芳笑吟吟地开口。
丁冬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看向周舟,见她眉目依旧温和,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才松了口气。
“之前一直在外面,人多眼杂的,我也不得空与你说什么话儿,倒是我的不对了。”周舟把玩着头发,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儿。
那天听说丁冬的目的是在钟家,周舟与她谈过一回,而后按照丁冬的原计划,将人送回钟煦身边。
钟煦是被太子殿下的侍卫送回来的,敬文伯自然生气,又拳打脚踢了一番,正躺在床上哀嚎不停。
丁冬自是小意温柔,体贴到不行。
有了这茬儿,钟煦已经将她当成心肝宝贝儿了,只是回了京,他仍旧不敢将她回伯府,而是安排在了京中的一处宅子里。
也还好是被安排到外宅,丁冬才得以悄悄地来寻周舟。
“帮你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周舟勾唇一笑,明明还是之前的表情,却妖娆了几分,像一只狐狸。
“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任凭小姐差遣。”丁冬立刻表忠心。
“不,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周舟好看的手指搭在床沿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