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不清楚公子到底要灭谁的口,事实上,知晓公子秘密的有很多人。比如,知道他是斗天神根的,就有风奿儿;知道他的东君岛地,则有心远和尚;至于他曾经去过不可知之地和风暴天雷海的,那就更多了,若是薄恨、小小她们向宗门禀报过,估计所有的宗门都已知晓此事了。
所以她觉得公子想要灭口,难度其实不小。而且很多都跟公子相交莫逆,其中风奿儿与薄恨更是对公子用情极深,怕是不好杀了。
她脸上满是为难的神情,却不知与李秋想要灭口的对象,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就目前来讲,无论是庚金针、玄火剑,还是化有鼎,以及九幽灯火,在李秋看来,都不如目前的幻化灵体的神通重要。只要有了这个神通,他首先能够做到的,就是可以进入对方的本源灵海深处,探查对方对自己是否怀有敌意。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会“无意”窥见对方的其他隐私、秘密,那都是小节,不足挂齿。
会施展这个神通地,除了他,就只有那条在风暴天雷海中兴风作浪的走蛟了。
所以,李秋一直在等自己结丹,那之后便立即动身前往风暴天雷海将它杀了,以绝后患。不然的话,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能够化龙,脱离风暴天雷海,只怕它会将这个神通传出去,对方又是妖族之中的中坚力量,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为公计,为私计,走蛟都得死。
听说公子要去风暴天雷海,青青首先想起的竟是当初薄恨吃醋,与风奿儿大战一场的情形,她还记得当时薄恨惹恼了风奿儿,激得风奿儿动用了天雷子法器,直接将海里的一尊巨大的老人石像给炸掉了半个身子。
“公子既然要去雷霆天牝,总是要经过当初的海岸,正好荆竹谷离那里也不算远,不如我们……”
“也好。”李秋淡淡地说道。不过他对此时脚下的虚天梭却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结丹之后,修为暴增。然而脚下的飞行法器本来是他引以为傲的法器,而且现在他瞬移之下可以腾挪尽千丈距离。可是在东海飞行了一段时间后,无论他怎么输送灵力,这虚天梭也只是能够行一千一二百里的样子,与结丹之前无甚太大变化。
甚至于他的庚金针也是如此,他曾经试着再次召唤大北斗七星阵,结果却发现幻化出的巨大偃月刀,仍然是十里长短。
这让他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结了一个假丹,境界虽然提升,但是法器的威力却没有太大变化,那么在遇到金丹境斗法的时候,岂不是要吃很大的亏么。
当然,变化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李秋在施展这些法器和阵法的的时候,他感觉更加顺畅,而且耗费的灵力更少了。大北斗七星阵就是冲着对方砍伤几十下,他体内的灵力仍然留有一半,而且丹田内的那颗黄灿灿的金丹随时都在快速的吸收周围的灵气,给他以极快的灵力补充,李秋相信,几乎自己可以做就这么一直打下去。
法器没有太大的变化,李秋无奈,只好尝试一下烈芒荆棘术的威力,这一次,他才略微感到舒畅了一些:荆棘果炸裂之后,激起的浪涛竟然绵延了方圆三十里的水面,范围之内的所有鱼、虾、蟹统统遭了殃,纷纷翻了肚子,漂上了海面,倒是得意了在天上觅食的飞鸟。
七宝玄蛇不在,李秋只好召出九幽灯火,询问他关于法器的疑惑。
九幽道:“公子,老夫长于炼药,这煅器之事,老夫实在不精。不过,我跟着公子这么多年,倒也认识了很多人,长了不少见识。我记得好多修士还在炼气期的时候,便将法器滴血认主了,平时不用的时候也不是放在储物袋中,而是纳入丹田温养……”
这么一说,李秋立刻明白过来。九幽说得有道理,那些滴血认主的法器叫做本命法器,由于长年累月的温养,人、器一体,不但使用时如臂使指,而且可以随着主人修为的增长,威力也同时在提升。
李秋倒不是没有想过将庚金滴血认主,只是极北一战,他的庚金“霓凤”被夺走,当时他的神识就受了重伤,修养了半年才好。如果当时“霓凤”认了主,估计李秋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自那之后,李秋便暂时熄了认主的心思。只是将庚金针、玄火剑与自己的神识勤加关联,努力做到意随心动的地步。
当然,李秋自从见识了庚金针的威力之后,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夙愿,想要找到传说中最坚锐的神铁——盘古铁!
只是盘古铁既然是传说,哪是那么简单就能寻到的。这么多年来,不用说寻到了,就连相关的消息、传闻、闲谈都没有听到过一句。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有些颓然。亏得自己将庚金针、玄火剑、虚天梭等极品法器看得比性命都重,怕这个来抢,那个来夺。原来这些法器在那些金丹境修为的眼中,根本都不足一晒。
都说乞丐最担心别人抢他手里的霉饼子,现在回想一下,自己竟然无意间作了个患得患失的乞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李秋怀着鄙视自己的心绪,经过一个多月的飞行,终于再次来到了雾笼岭附近。
十五年过去了,这里葱绿依旧。
李秋与青青刚到荆竹谷附近,就见一个女子正用飞剑疯狂的攻击荆竹谷的护山大阵。
然而那大阵似乎极为坚固,任凭那女子轰击了半晌,仍然纹丝不动。
便听女子喝骂道:“无耻贼人,屡次抢夺我长春宗弟子采集的灵草,罪大恶极。宗主几次想要剿灭你们,念在你们小门小派生存不易,又不曾伤人性命,这才容忍你们卧榻之侧。谁知你们竟然不知收敛,抢了我家弟子好不容易采到的金皮幽兰草,实在是欺人太甚,还不赶快打开法阵,交出灵草,随我回长春宗请罪!”
那法阵里的人似乎知道心虚,也不答话,就那样将女子晾着。
李秋一听这声音,便立刻知晓了这女子的身份。随后便让青青退下,他自己则上前去找那女子说话。
那女子还在喝骂,历数荆竹谷地罪状,条条有理,桩桩有据,听得李秋都有些撇嘴,听着她话里的意思,荆竹谷这些年没少干那些抢夺灵草的龌龊事,但是女子一副荆竹谷所犯罪恶罄竹难书的模样,也实在有些过了。
“逐云师姐,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女子正骂得起劲,猛地听到这么一句,只觉得有些熟悉,同时又有些头皮发麻。因为她这时才发现,说话之人已经距她不足三百丈了。在此之前,她对于说话之人的到来毫无察觉。
情急之下,她竟然有那么一丝的慌乱,堪堪将蓝色飞剑戟指对方时,这才看清口称“师姐”地那人的样貌。
“竟然是你?”逐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想要客套的打个招呼,却又被李秋强大的威压震惊得脱口而出:“你竟然结丹了?”
李秋此时已近逐云身前,起手施了个礼,然后笑道:“我自东海游历归来,想不到刚登上天南的土地,就遇到了逐云师姐,真是侥幸。”
逐云将李秋上上下下再打量了遍,确认李秋真的结丹,倒是面露笑颜,将手中的飞剑收起,慨叹道:“这么多年未见你,还以为你是为了避祸,想不到你竟然是去偷偷地结丹了。现下见你灵力翻涌,气势逼人,才知道会仙洞这一次可是踢到铁板一块了。不过,二十万枚高阶灵石,连我都心动了……”
李秋笑道:“师姐说笑了。些许灵石怎么能放在师姐眼中。只是刚才经过时,听到有人在这里大声呵斥贼人,说是抢夺了长春宗的灵草,你也知道,我本来是长春宗的客卿,这才下来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却不料正好遇到师姐。”
逐云眼睛一亮,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不但是长春宗的客卿,当初去灵宝宗救一个丫头的时候,还来宗里取了大还魂丹呢。眼下这货贼人屡教不改,师弟来得正好,替我教训一下他们。”
李秋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被逐云寻到了由子差遣自己做事。自己哪怕再不愿意,可是之前的人情确实欠下后没有还,所以他也不得不点头应下。
来到护山大阵跟前,李秋不由叹息一声。十五年前,这护山法阵还是李秋带过来,并且亲自布下的。强行破除虽然不难,但是他还是有些不舍得。于是他便想了个花招:用大北斗七星阵攻击法阵的同时,运转大阵的法诀将其露出了一点缝隙,看起来就像是自己用偃月刀砍坏了法阵一般。
巨大的声势果然吸引了逐云的注意,使得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眼见荆竹谷露出了原形,她便要飞入谷中,捉拿抢夺灵草的贼人。
李秋却将她拦了下来。说了声:“谨防有诈。”然后他却亲自进入到了谷中。
逐云并没有起疑心,因为之前她与李秋的南海一行中,李秋正是这样的脾气秉性,她也只以为李秋这是为了还长春宗的人情,于是跟在李秋身后,也进到了谷中。
却见当先一人口称是荆竹谷宗主,名唤“韩不一”地,身边押着两个人,强行按着他们两人跪下。随后便听这宗主施礼道:“仙子前辈在上,我乃荆竹谷宗主。只因为我常年在外游历,不理宗内事务。这才使得两个师弟无人管教,惹出这等祸事来。荆竹谷愿意归还金皮幽兰草,并向仙子磕头赔罪。”
说完后,便使劲踹了踹两人的后背,两人好像被封了口,嘴里“呜呜呜”地叫着,却也只能不停地磕头认罪。
韩不一又将金皮幽兰草还给了逐云,逐云的脸上的怒容这才稍霁。不过若要这般就向要将前面犯下的罪过一笔勾销,却是难了。韩不一看着对方的神色,立刻心领神会,从储物袋中取出来一万高阶灵石,并发誓荆竹谷再也不敢去抢夺长春宗的灵草,逐云这才作罢。
此间事已了,逐云便不想再在这里多呆。只是李秋再次,他又是长春宗的客卿,便热情相邀,请他去长春宗坐坐。
李秋此时繁事缠身,哪里有空,只是推脱,说自己身上囊中羞涩,若要去长春宗,文春和那人定要让他偿还人情,若是换不了,文春和定要重提在长春宗做三年劳役之事,实在是不胜其烦。
逐云回想了一下,文师弟确实提过好几次,说李秋若是再不换人情,他就要去青木宗,找到宗主元真打官司了。于是她忍不住笑道:“唉,你们两个,真是……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你。眼下我闭关许久,正闲得无聊,若是你又有动身远游的打算,不妨传讯过来邀我,咱们一道去寻寻机缘造化也好。”
李秋道:“眼下我也刚结丹,还是以巩固境界为重。外出远游的打算暂时没有,如果有棘手之事,李秋定会厚颜请师姐相助,到时还请师姐莫嫌劳烦。”
逐云呵呵笑了起来,如花枝乱颤,嗔怪道:“哟,瞧瞧,这境界提升了,连嘴皮子都这么会说话了。行,只要你记得师姐就好。”
说完,她也不再耽搁,踏上飞剑回转长春宗去了。
李秋目送逐云离开,直到神识里再也感觉不到她了,才慢慢转过了身子,他的神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聚众,议事!”他吩咐了一声,见韩不一点头答应,便离开了荆竹谷,去了一处山头闭目养神去了。
韩不一同样目送李秋离去,极为恭敬地俯身行礼,嘴里喊道:“恭送前辈。”
随后便转过身,同样脸色一变,对着谷中众人道:“所有人,都来这里议事。”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聚到了这里,而韩不一则将两人带到了一处高台上,望着台下的二百位弟子,面寒如冰。
离开时二百三四十人,现在聚到场中的还不到两百人,不用说,这十五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直到这个时候,场下的炼气弟子才确认是自己的宗主回来了,连忙涌了过来,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哭喊:“宗主,你可回来了,左护法、右护法他们说你已经死了……”
韩不一脸色铁青,厉色问道:“我离宗时,宗内弟子几近二百五十人,怎么现在不足二百人了?”
有弟子扑到他脚下,跪着哭道:“宗主,都是度平、跋户两人干得丧良心事。自宗主走后,他们不但将所有的灵石都据为己有,就连那日宗主给我们的十枚中品灵石也收了回去。他们两个知道其他八个师叔已经死了,便作威作福,带着这些修为极低的弟子去伏击长春宗的采药人,虽然抢了些灵草,却多有死伤,那些师兄弟就是那般死的。有弟子质疑他们的做法,也同意被灭了口。这么多年以来,已经死去了四十七人。剩下的之所以还能活着,只不过是因为修为和资质实在不堪而已。”
韩不一又道:“怪不得我看你们大多是二三层的修为。竹筠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筑基了吧,他人呢?”
有弟子哭泣道:“竹筠他……早就死了。”
韩不一大惊失色,将那弟子揪到台上:“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原来,竹筠资质好,修炼异常勤奋,自青青离开后的第三年便修炼到了九层,准备筑基。谁料度平、跋户两人骗他,说要赏给他一个洞府,用作筑基之用。竹筠以为是真,便听信了二人所言,住了进去。
随后竹筠便失踪了。大概五年前,有弟子在采集灵草时发现了尸骨,根据身上的衣物判断,似乎就是竹筠。就有弟子追问二人,此时已经离宗主离开十年有余,二人认定宗主死在了外面,便不再掩饰,说的确是他们杀的,并以此威胁,顺者昌,逆者亡。而伏击长春宗弟子,抢夺灵草的行动,就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不必再说了,也不必再问。二人该杀!
跪在地上的二人似乎也感受到了群情激奋,对于宗主的突然归宗他们也是惊慌不已。此时见到宗主眼中露出了森热的杀意,知道大事不好,连忙拼命运转法力,挣脱了束缚自己的禁制,取出飞剑就要玉简飞走。
“噗、噗”两声,两个明晃晃地大洞出现在了两人腹部,随后两具尸体便栽下了高台。
随后,“韩不一”雷厉风行,将两人储物袋中的灵石全都取了出来,并且按照中品灵石十枚、下品灵石百枚的方式分给了场下弟子。而就在这个时候,韩不一才愤怒的看到,之前他曾经分给弟子们的法器、法诀还有十颗筑基丹,都被这两个居心叵测之徒贪墨了。
韩不一正在这里处理荆竹谷事务,耳边却响起了公子的催促声,“快些,我们要南下了。”
韩不一便赶紧安排起来,又将破损的法阵重新激发,虽然有一枚阵旗有损,但是此时公子催促,没有时间重新祭炼了。
然而那些炼气弟子早已成惊弓之鸟,见到宗主如此匆匆地处理宗内事务,便明白了宗主这是又要离宗游历,有几个弟子便将灵石和法器扔到一边,跑上台来死死抱住了宗主的腿,哀嚎道:“宗主,千万走不得,宗主若走,我等群龙无首,只怕荆竹谷溃散就在眼前。还请宗主可怜我们,留下来替我们撑腰做主!”说完,“砰砰砰”磕头不停。
他如此这般,刚刚由地狱回到人间的众多弟子才醒悟过来:是啊,若是宗主再走,宗内连一个筑基境的人都没有。他们荆竹谷离破败也就不远了。
于是更多的人跑上高台,将韩不一团团围住,鼻涕、泪水横流,求宗主留下来,不要再走了。
青青心软,却又无可奈何。这荆竹谷原本是公子设计用来对抗会仙洞的,谁料最有希望筑基的竹筠横死,其他修为高些的又被度平、跋户当成了替罪羊,死了大半。现在这些人对于公子的用处不大,反而成了累赘。
她想要离开,却被周围的哭声扰得心烦;要留下来,公子那边又不断的催促。青青进退维谷之际,刚要施展寒冰术,将这些人定在这里,耳边却听公子语气急切地说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