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杜大人!”
连呼带喘地追上了前方的杜大人,余清苒东张西望四周没什么可疑人物,这才压低了嗓子小声道:
“客房在院子那头,这附近都是咱们自己人,您可以不用继续演了。”
“老夫不是在演!”杜大人却依旧火冒三丈,甚至气得胡子都颤抖出了规律的频率:
“他一介区区侍卫,觊觎殿下妄行那不轨之事便罢了,竟还敢勾结……勾结外人为祸使团,真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余清苒:……啊?
亏她方才还在感慨杜大人简直是个天生自带演技的好苗子,原来竟然是真情流露本色演出?
好好好,不愧是白云飞,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余清苒毫不怀疑,要不是为了揭露郑青云的真面目,这位刚正不阿的长史能像在天星峡那样,直接一箭送渣男去见如来:
“那您今晚在自己房里用膳吧,明天一早保准睁眼就看不到他了。”
“我不是说您演技不好的意思,绝对不是。”见杜大人眉头一拧就要反驳,她又飞快地安抚了一句,“我是怕您见了他就生气听他说话就倒胃口,然后吃不下晚饭。”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杜大人成功地噎了噎,到底没再说话了。
“清苒姐,你真要去给他看伤啊?”送走了余怒未消的杜大人,元禄却又突然自拐角处探出了半个脑袋,“十三哥怕真给人打坏了,下手没那么重的。”
有一说一,其实还没清苒姐你那几个实打实的巴掌来得更有杀伤力……
回忆起她下手时那毫不拖泥带水的力道与事后卖惨+戴高帽的“无良”行径,欲言又止的元禄小心地咽下了后半句吐槽。
余清苒毫不在意地甩甩手:“当然要去了,毕竟那几巴掌都是我打的,而且我刚才都答应了阿盈要去瞅瞅来着。
“况且咱们之前不是跟宁大哥也说好了嘛,今天我说什么也得去会会他。”
虽然她也的确不想跟渣男多待哪怕一分钟,金手指也一点都不想浪费在他身上就是了。
“郑青云的脸,是你打的?”
钱昭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
“这不是看见他就窝火嘛,然后这几天又正好心情不好,所以就……”猝不及防被心上人揭穿了真面目,余清苒尬笑着干咳一声,“那什么,你听我解释……”
钱猫猫,听她解释啊!
她平时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拿着。”一个药瓶被递到了她面前。
下意识伸手接过了东西的余清苒:……哇哦。
所以说这是传说中的“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还是玛丽苏偶像剧里霸总不仅不生气女主手撕恶毒女配,反而还心疼女主打红了手的经典剧情?
哦不,郑青云只是未来女帝成长路上的绊脚石,他最多只是个马上就要领盒饭的npc,还没资格拿恶毒女配这样戏份多的剧本。
等等,也不对,她自己在主线剧情里的定位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个npc,只不过正好运气好抱上了主角团大腿,这才能在这里“恃宠而骄”。
虽然只是做戏给郑青云和躲在暗处的那些人看,但钱昭毕竟还要带着元禄去前院意思意思受个“罚”,余清苒便只是忍俊不禁地道了声谢 ,迅速换上一副柔弱到不能自理的神情敲响了郑青云的房门。
“余女官。”
尽管恨不得将自己今天挨的几巴掌都还回去,但毕竟对方官阶略高于自己,又特意上门来替自己看伤,郑青云只能憋屈地选择了打落牙齿和血吞。
“都是小伤,不碍事的。”他强颜欢笑着,狠狠地咬住了后槽牙,“劳您特意跑一趟了。“
余清苒怯怯地摇摇头:”不不不,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一时冲动才打了郑侍卫,再怎么说也是我该上门赔礼道歉的。“
拼演技是吧,说官话是吧,想搁这儿上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是吧?
那好啊,她今天就跟他好好演一手,让这货看看什么才是使团排名第一一枝独秀的演技!
强忍着想要给人一脚的冲动替郑青云把了脉,余清苒低着头在药箱里捣鼓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个不大的小瓷瓶来:
“于都尉他们方才下手都不重,没有伤到实处;至于脸上的伤,涂些药膏就会没事了。
“不过郑侍卫切记要将此药厚涂,否则效果会大打折扣的……嗳不对,不是这个。”
见她又皱着眉头重新翻腾起了那个乱糟糟的药箱,郑青云心下愈发烦躁,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柔声问道:
“恕在下冒昧,敢问宁大人为何不在使团里?可是有什么要紧差事去忙了?”
“宁大人去了隔壁褚国的靡山镇采买药材,恐怕得要明日中午才能回来呢。”余清苒头也不抬,依旧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奇了怪了,怎么尽是些没用的迷药啊!这群蠢货都不知道备些伤药的么?”
“抱歉啊郑侍卫,”她抬起头歉意地笑了笑,“使团的药材都用光了,这药箱里的东西都是驿馆的侍卫们从外头带来的,实不相瞒,我自个儿还没来得及看呢。
“你瞅瞅这破箱子,没有伤药也就算了,还给我摆得乱七八糟连个基本的章程都没有,回头我非得扒了他们一层皮不可!”
没听错的话,她方才说……药箱里都是迷药?
而且,甚至还没来得及清点里头的东西?
眼底快速划过一丝阴冷,郑青云转了转眼珠,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谦逊从顺之色:“在下无碍,余女官莫急,慢慢找就是了。”
“多谢郑侍卫体谅……啊,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
终于“大汗淋漓”地自最下层搜刮出了自己需要的那瓶药膏,余清苒如释重负地合上药箱,起身就要离开:“郑侍卫切记按时用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提,我就先……啊!”
裙角处突然传来的一股大力让她猛然间失去了平衡,狼狈不堪地跌坐在了地上。
而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那个并不结实的药箱也摔在了地上,里头那些大大小小的瓷瓶一瞬间便滚落了满地,整个房间顿时变得凌乱不堪。
“余女官没事吧?”
若无其事地收回踩住她衣角的脚,郑青云迅速站起身来,蹲下身帮她一起收拾着满地的狼藉:“实在抱歉,是在下没看清,这才不慎踩到了女官的衣服。”
“没事的。”下意识撑地的那一下果不其然扯动了肩头的伤口,余清苒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捂着左肩缓缓摇了摇头,“让郑侍卫看笑话了。”
郑青云赶忙低头抱拳:“有劳女官特地过来这一趟了,您慢走。”
讨人厌的余女官终于身形狼狈地离开了房间,郑青云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那两个小巧的瓷瓶许久,忽而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