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浮生虚相
“看镜头，茄子！”
阳光下的沙滩上，海风吹拂着人的面庞，海浪的声音很好听。
钟晴日踮起脚，一手揽着刘黎，一手举着手机在自拍。
“我拍的好不好看？”钟晴日笑着问，她穿着清凉的泳衣，戴着遮阳帽，穿着凉鞋，漂亮活泼的样子引得周围沙滩上的其他人频频侧目，不知道多少人对刘黎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
“好看。”刘黎夸完后，看着那张脸挤着脸的照片，她在肆意笑着，而自己的表情沉重严肃。
刘黎心事很重，他甚至都隐瞒不住，这时，钟晴日从后面跳起来抱住了他。
“又在想邪灵的事？”钟晴日说：“现在是放假休息时间，别想啦，想我就好！”
刘黎无奈道：“我就是在想你。”
“哼，这次就信你好了。”钟晴日说：“上次咱们不是完美地解决了危机吗，所有能救下来的人，全都救下来了，更远地方的是确实没办法，但也减少了伤亡，避免了功法研究所的毁灭。”
“陪我去游泳，去潜水，不带氧气瓶那种！”
黄昏下，两位第三大境性命双修的强者爬出水里，钟晴日伸了个懒腰，就靠在刘黎身上，挽着他的手：“好累！”
刘黎无语，心想恐怕他俩游泳到人类毁灭也不会累。
不过，若真能那样……也挺好的。
好累啊，刘黎感到真的太累了。
每一次重生，他无不如上紧了弦的发条，拼命去修炼，提升实力，闲暇时也会看书学习知识，扩宽见识，储备底蕴，拼命拼命拼命，却总也阻止不了人类毁灭的命运。
“要不……这个轮回就放弃了？”
刚冒出这个念头，刘黎顿觉警醒，这是他第一次想到放弃摆烂，以往无论是什么困难他都不会有此想法。
刘黎自己清楚，自己想要失败，唯有在精神意志上被战胜才可，否则重生者将拥有无尽的试错机会，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不会输，人类就有希望。
“刘黎，你怎么不说话，伱也很累吗？”钟晴日懒洋洋道。
“很累。”刘黎点头。
“什么！”钟晴日撒娇道：“难道陪我很累吗？”
“没有很累。”刘黎道：“只是感到了以前的事很累。”
“那是因为你以前都把这些压力和疲惫放在了心里，积压着，看似不存在，其实会慢慢压垮你。”钟晴日说道：“人不是机器，机器都要休息，更不要说人了，休息就是把积攒的疲惫，压力，全都释放出来，再精神满满去战斗的过程。”
“看着我干嘛？走啦，天色都晚了。”
望着钟晴日，刘黎暗暗下了决心……在这个轮回中，无论是否能阻止她成为智天使，自己都不会提前杀她。
大不了，就去研究对抗智天使的办法！
……
这段记忆就这样结束了，刘黎没有看到这次轮回的结局，但显然自己并没有成功。
“最开始的我们。”道袍刘黎道：“和现在的你一样，太过感性，太过意气用事，幼稚。”
“但最终他成功了。”刘黎道：“无论沙漏先生最后变成了何种模样，他达成了那时他暗中发下的誓言。”
道袍刘黎道：“那你为何不愿意认他是你自己？”
这话沉重，震动，刘黎瞬间醒悟，自己还在妄语之劫的对抗中，一旦失败，那沙漏先生将成为他的真我。
这相当于生死之战，只不过不是性命的生死，是人格的生死。
“我并不是全面的否定他。”刘黎道：“他有做得好的地方，有我钦佩的地方，有属于我的地方。但也有不像我的，我不屑为之的。”
道袍刘黎道：“你是指他操纵季绿萝的命运，操纵我们的命运，进行各种布局，提前引爆智天使的诞生，让人类以最小的代价渡过了危机？”
刘黎沉默半晌，说道：“这种代价我无法忍受，你可以骂我是圣母，若是其他真君这么做了，我不会指责，反而会觉得他是人类最好的领袖。但做这件事的是我，我不能忍受是我做出的这种事。”
道袍刘黎道：“从结果而论，季绿萝其实没有杀死那救下她的人，不用背负愧疚活下去，她被安排成了无名书屋的店员。我们也确实有没能救下的人，但谁能救下所有人？你认为你抱着现在的信念，会做的比沙漏先生好吗？”
刘黎感到窒息，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在自己的梦境里，面对另一个自己，他无法违背本心说谎。
他被逼到墙角了。
“你给我看这些记忆，是想让我认同沙漏先生就是我，是完美的我。”刘黎说道：“一旦我真的这样认同，我就会陷入妄语之劫无法自拔。”
“是勘破妄语，找回真我。”道袍刘黎道。
“但我就是我。”刘黎道：“我不会去做什么‘更完美’，‘更懂得舍弃’的我，倘若我真是沙漏先生，我一定会找到一种不用付出代价，能拯救所有人的办法！”
“我是一个会因为可笑的，不值得一提的理由，为渺茫的，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的事努力的人。”
说出这番话后，刚刚那种窒息感不见了，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这一刻，刘黎的阴神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他竟然突破了境界，来到了石命一脉的第三教阶，异怪境！
异怪境会让神秘者的内脏变化成难以描述的新形态，长出触手和怪异的肉瘤，这种变化会进一步影响到阴神，让阴神变得更加坚韧。
但此刻，刘黎以人类伪境界驾驭一切，异怪境的变化完全没有发生，阴神却也在变强，气息逐渐膨胀。
刘黎目光如炬，望着道袍刘黎，似乎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道袍刘黎淡淡道：“顶着妄语之劫，你都能到第三教阶，《蜕一经》作为神秘给了你很好的天赋啊。”
话音一落，道袍刘黎的气息更是直接上涨，一瞬间压倒了刘黎。
刘黎惊讶道：“你也到第三教阶了？”
蝶蛾一脉第三教阶，“虚相”。
意为，人生短暂而虚妄。到了这一境界，神秘者不仅能使用精神操控，还能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制造“真实的幻觉”，这些幻象甚至能欺骗机器这样的死物。
在第二教阶“妄语”，蝶蛾一脉对旁人仅能做到洗脑，制造的念力虚影也是自身精神的延展，无法制造幻想，无法支配他人的身体。
“不。”道袍刘黎摇了摇头：“我已经第四教阶了。”
蝶蛾一脉第四教阶，“浮生”。
意为浮生一梦，其能制造虚假的人生和记忆，让他人直接改变自我认知，就像当初在深梦秘地那样，刘黎和季绿萝都被植入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们以为自己是群星转世。
两人最终都勘破了记忆的虚假，但季绿萝却因其本能，以为在庆忌教团的那段历史也是被植入的。
刘黎皱眉，没想到“精神的我”居然早已打破平衡，走到了更远的路，就像妄语之劫根本没阻拦他修炼那样。
道袍刘黎说道：“你想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真是天真的想法，你明明知道，在这个轮回你救下光真君之前，还有无数他和光真君互相战斗的轮回。”
“聪明的你，一定能猜到，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