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海军脚下一个趑趄。
双膝一软,咚的一下跪倒在刚苏醒的舒晴面前。
舒晴见他望过来,马上哇地一声哭出来,装作站不起来的样子,在二大娘和田老太的搀扶下有力无力地挥起拳头一下接着一下捶在田海军身上。
打的高兴之余,舒晴脑子里一直记得田丽萝的话。
不要跟二伯爹扯东扯西。
找准一切机会,让二伯爹赔三百元。
舒晴虽然不知道她的傻闺女傻了七年半后,怎么突然间会变成小人精,但是她知道女儿变聪明后,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所以她要义无反顾的听闺女的话。尖着嗓子破口大骂:“他二伯,你们可真狠。”
“今日二嫂在你六弟坟包前,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
“二嫂,她人都没抓走。”
“你们二房又闹出吞掉国军队友三百元的丑事,你说说,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二嫂的主意?是二嫂的主意,那三百元在哪里?今儿晚上人证物证都在你可得赔我三百元。”
打完了,也问完了后。
舒晴一把揽过田丽萝,母女俩哭的死去活来。
那悲惨的场面,叫二大娘这帮婆娘都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三百元是不小的数目。”
“田家二房心真黑,一毛钱不剩都揣自个兜里了。”
“可不是吗?他二房倒好,除了一直不受她们待见的田二梅,其他三人吃的跟猪儿那般肥,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占六房便宜。”
“张书记、镇长,你可得给六房一家子主持公道。”
“别白白便宜了白眼狼。”
田丽萝见剧情往她规划的方向走,心儿乐开了花。
当即松开舒晴,装作只顾帮二伯爹撇清关系的表情蹲下去,把小手放到田海军的大手上诱导他把脏水往昏睡中的牛菊香身上泼:“二伯爹,是不是二伯娘趁我娘不在家,私自骗邮递员叔叔说她是舒晴把那三百元钱私下霸占了?”
说完,她还悄悄向田海军眨眼睛,打眼色。
田海军精明如猴,当即明白,田丽萝在帮他撇清关系。
顿时心中一喜,哪里还顾的上夫妻之情。
同样哪里还顾得上研究这个小侄女的心思单不单纯?
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去。
“对对对对,前天我在屋里睡午觉,迷迷糊糊之时是听到有快递员在门口吆喝的声音,后来,我听到你二伯娘下床的动静,还有她和邮递员说她叫舒晴的声音。
“只是当时我没在意,翻了个身,又睡了个回头觉。”
“现在看来,咱老田家的偷家贼是她跑不掉了。”
听完田海军的话,石财生不大相信,皱着眉提出一个刁钻刻薄的问题,给他杀了个回马枪:“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要拦门?”
田丽萝冷眼瞅着田海军唰的一下变白的脸。
知道他已经江郎才尽,想不出好一点的说词。
于是又决定再助他一把。
她抓起那三十张粮票轻轻举起来。
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清楚,才缓缓开口:“镇长叔叔不怪我二伯爹,怪我,之前我还傻的时候馋糖吃,二伯爹用几颗糖放走我爹寄回来的三十张粮票。二伯爹应该是怕你们说他以大欺小。”
“才会挡在门口不肯走。”
话音一落,村民们又开始嘀嘀咕咕嘲笑起田海军。
大致都是骂他以大欺小。
不过基本上,都信了田丽萝的言辞。
田丽萝见状乘胜追击。
她抬高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绽开了甜甜的笑容,趁田海军沉醉在洗脱嫌疑的喜悦中,又悄悄给他下了个套:“所以二伯爹为了与我爹的兄弟情,是不是得替二伯娘还偷走的钱然后也得把之前从我手里哄走的三十张粮票物归原主啊?”
停顿一下,见他没发现。
田丽萝又抓紧时间,说出最后一个目的。
“还有,二房要把我们之前住的屋子也还给我们?”
“好好好,还,都还。”田海军坚定地说。
等崔老头和另外四房想开口阻止时己经来不及了,他还不知道自己沉浸在喜悦的这个当头,被田丽萝这个才七岁半的女娃给下了一个圈套。
待他发现周围异常安静,醒过神来后。
赔偿一事早成了定局。
田海军看着洋娃娃般的侄女头一回有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转头看了一眼村支书、村长、镇长和书记,他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一种如果不答应条件就让他好看的神色。
再加上,这时田丽萝又用腹语发出一阵鬼嚎声。
刚好寒风吹过,把鬼嚎声吹的听不出是打哪传来的。
吓得田海军菊花一紧。
以为又是六弟在叫冤,他还主动上前,低头凑到牛菊香脖子边嘀咕了一句,再把那串钥匙一把扯下来,乖乖地递给田丽萝,然后微微颤着嗓子应下来:“行,我们二房今晚就搬走。”
“把大房间给六弟媳住。”
应付完一切,他才敢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偷偷在心里感叹一句。
[好险,我这个小侄女人小心傻误打误撞帮我洗新了偷钱的嫌疑,吃一点亏,又怎么样?下次找机会又在六房那里挣回来就行了。而且,我的背后有关系,要不了多久,那婆娘就会被神秘人救回来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这还行不通,我就打欠条然后一直说没钱,谅六房孤儿寡母的拿我也没办法。”
想到这,田海军阴森森地盯着田丽萝母女俩。
从心口滑过一丝不悦。
对闹分家的母女俩,多了几分埋怨。
田丽萝原本只是拿到钥匙的当口,与他对视了一眼。
万万没想到,又用读心术读出了另外一个意外之喜。
上辈子,牛菊香也是被抓了大概一个月后,就被上头发了个释放的公文放了回来,上辈子,田丽萝还以为只用坐这么久的牢就可以了,现在看来是他们背后有一股神秘势力在帮助他们。
无意中,田海军又让田丽萝轻松知道了另外一条线索。
也为她以后扳倒坏蛋的道路添多了一块基石。
恰逢刚收拾完二伯爹的她精神亢奋,自然不会给狡猾的田海军留下喘气的机会。她再次冲过去紧紧抱住张书记的大金腿。
“张叔叔,帮我们六房写分家文书吧?”
“如果二伯爹说没有多余的钱赔给我娘,也没关系,农忙时,养蚕、割禾、收土豆和红薯的农活,村长叔叔可以多安排二房多做一点,挣下来的工分换成钱后。”
“留一小部给二房,剩下的全划到我们六房名下。”
“直到二伯爹他们把三百元还清,才罢休。”
话音刚落,除了黑着脸的崔老头几人用吃人的眼神盯着田丽萝之外,大家都对这个有勇有谋的小娃儿纷纷翘起了大拇指。
田海军见如意算盘,被傻了多年的小娃儿打破。
脸黑的再次破了纪录。
如果不是人多,他早上前扇了田丽萝一个耳光。
“好,今晚在我和石镇长,魏村长等几个干部一起见证下,田海军一家五口分出去单过,魏村长,麻烦你帮忙把户口转一下,还有村支书请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把族谱给修改好。”张书记高声说道。
“好,我们帮忙抬东西。”
院子里的村民们举起双手高声呼喊。
分头开始找些事情做。
六十年代的田地,还没有分田到户,所没多少东西分。
说来也搞笑,田老太的老伴崔老头是北边逃荒来的难民,奄奄一息走到白杨村,碰到田老太在招上女婿,他凭着脸征服了颜控田老太,成了田家上门女婿。
所以户主一直是田老太。
加上这间两进两出的泥砖房,出自田海军之手。
每一间屋都有独立的门。
关起门来,都是自己的小天地分不分出去都无所谓。也没有那么多屋子分。
只要把六房的屋子和二房的屋子对调一下。
再让田海军垒个灶就行。
众人拾柴火焰高,在田老太和几个村妇的帮助下,半个小时后,原本属于六房的屋子再次焕然一新,连分家文书和欠条也签好名,被石财生亲手送到舒晴手中。
“真好,好日子回来了。”
舒晴看着重新回到手里头的大屋子和欠条低喃一句。
默默流下两行幸福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