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冠得到了委托律师的会见,心里有了一些底气,安心地又等了两日,却等来经办刑警丁奎的再次提审,说是获得了全新证据和证人证言,加上原有证据,足以确定唐冠所犯各项罪名。
坐在讯问室的审讯椅上,丁奎向他展示所谓的新证据,那是一份录音,录音里面传出一个男人声音,自称是死者郭瑞刚的师弟袁瑞强,说道5月18号那天晚上,他与郭瑞刚一同约见了唐冠,商议好双方合作,抢劫金泉财务公司保险柜内现金,得手后五五分成;
5月21日中午,由郭瑞刚师兄弟负责踩点望风,唐冠动手执行,顺利抢得现金30万,当日晚间三人在东郊物流园一座仓库分赃时,唐冠撕毁约定开口要分七成,他们师兄弟当然不愿意,就此翻脸动手,不想惊动了仓库老板,招来警察,“袁瑞强”在师兄掩护下逃脱,而郭瑞刚和唐冠都被警察抓获。
最后“袁瑞强”声称他愿意立功赎罪,指证唐冠实施抢劫的罪行,以及和师兄郭瑞刚因分赃不均结怨,趁警察看守松懈之时,杀害了郭瑞刚……
听完录音,唐冠简直是肺都要气炸了,王八蛋,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看来姓庄的和姓马的已经迫不及待要坐实自己的死罪了。
他看着丁奎不阴不阳地呲着大金牙,忍不住想运起内劲挣脱审讯椅,冲上去狠捶他两下。
丁奎得意洋洋地看着唐冠,煞有介事地说道:“唐冠,证据确凿,事实俱在,你就不要再有侥幸心理了。我劝你尽早如实认罪,尚可以看在你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替你向法院求情,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否则,对你只会越来越不利。”
唐冠冷冷一笑:“敢问一声,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丁奎看了眼身旁的助手兼记录员,缓缓说道:“这就取决于你的认罪态度和认罪时间了,若是你顽固不化,拒不认罪,等到进入检察院起诉阶段,那可就没有回旋余地了。你想清楚了没有?”
唐冠自然不会被他这样忽悠人的话术给吓住了,只是淡淡说道:“我是不会认罪的,我所有罪名都是你们凭空捏造的!刚才这份录音,你们随便找个流浪汉都可以搞出来,不能说是假的,只能说是太假了!
“我已经有了委托的辩护律师,我相信他找到能够证明我无罪的证据,一定比你们弄出来的要真实可信!我该说的就这些了,没有其他好说的了。”
“啪!”,丁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唐冠!你真是顽抗到底,嚣张至极!看来你是在看守所过得太舒坦了,好好好!我们走!”
丁奎一把收起手机,戴上帽子,与记录员摔门而去。
没多久任大龙带着武警进来,指着唐冠沉声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看把支队的同志气成啥样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先前那铁镣才脱下来没两天,现在又怀念了是吧?
“小赵,让外监组拿一副9公斤的脚镣过来,给他戴上。”
门外任大龙的助手小赵,闻声便去吩咐外监组服刑人员,找出大镣带过来讯问室。
很快两个黄马甲一个抱着大脚镣,一个带着工具,来给唐冠上镣。
唐冠也无所谓了,他的身体和功力都已复原,一副脚镣而已,对他来说并无大碍,就当是多加两副绑腿进行练功好了。
回到18号房,众囚犯看到唐冠又给夹了脚镣,而且型号比之前的大了一倍有余,跟徐骏脚上那副也不遑多让了,都是非常惊讶。
但是众人也不敢问,今天号子里的劳动换了花样,改成折手提袋了,整座大通铺上堆满成捆的花花绿绿的纸皮,事先已经裁剪好大小,压好折痕,里面的犯人负责拼接和上胶就行。
唐冠早上的产量已经完成了大半,虽说他以前也没做过这种活,但是练武之人,手脚和反应天然比普通人快很多。
他无精打采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也不继续做袋子了,徐骏扔下正在看的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坐近了问道:“怎么啦小唐,这回提审你顶撞警察啦?居然又给你戴上这个?”
唐冠皱眉说道:“其实戴不戴我都无所谓,我心里担心的是,我的女朋友会不会出事。大哥,我老实跟你说,我这次会遭到陷害,主要是因为我的女朋友,不不,也不能说是因为她……”
唐冠并没有跟徐骏细说叶文芳和庄田汉的纠葛恩怨,一来是因为不愿叶文芳名誉受损,二来则是这号房里人多嘴杂,他也不希望太多人听到。
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表达的语言:“陷害我的人,觊觎我女朋友的美色,于是就利用他的钱财和势力,设计把我抓起来。他黑白两道都有人脉,警察都被他买通了,想要弄死我其实很早就可以做到了,之所以留着我慢慢炮制,就是要以此逼迫我的女朋友向他屈服。
“所以,如果我女朋友不屈服,那我暂时就不会死,甚至可以像大哥一样,在里面关个几十年。
“我原本以为我能有一段比较充足的时间,想到办法离开这里,比如说律师能找到有力证据证明我无罪,或者亲友疏通关系让我取保候审,甚至是……
“可是刚才那伙警察竟然捏造了一个假证据,诱骗我尽快认罪,我没有屈从,他们竟都气急败坏,看那架势恨不得马上将我弄死,我不由得不担心我女朋友在外面,是不是已经……”
唐冠越说越是激动,眼睛都红了。
徐骏琢磨了一下,看着唐冠的脸色,低声说道:“小唐,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凡事要冷静保持清醒。我冒昧揣测一下,如果你所料不差,你的对头是拿你来威胁你的女友,那他现在急于除掉你,说明你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许,是那个女人屈服了呢?”
“不可能!你放屁……”唐冠勃然大怒,指着徐骏大声骂道。
徐骏也是勃然变色,他是这间号房绝对的王者,就算唐冠人才难得,能力出众,他出于爱才之心,一直器重有加,和颜悦色,但他堂堂老大,何曾让一个小弟这么叱骂过?
徐骏当即一巴掌打在唐冠脸上,旋又扑上去把他压在床板上,转头对着一众吓呆了的囚犯喝道:“你们都给我出去,呆在阳台那里,我没让你们进来谁也不许进来!”
众犯人忙不迭地停下手里的活儿,纷纷溜出后门,躲到了阳台避风头,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两个煞星闹出矛盾,一旦打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有多远躲多远。
刘嘉见二人突然翻脸,心中暗喜,这两个人都是压在他头上的存在,若是真闹出动静来,那说不定会被一撸到底,而他则能“坐收渔人之利”,搬开两座大山,坐上老大的位子,实在太妙了。
他与张汉等人都在阳台那边晒着太阳,听着房间里面“扑通扑通”“哗啦哗啦”一阵翻滚打斗与镣铐响动的声音,刘嘉心下琢磨着要不要火上浇油,把管教干部招来。
于是问张汉道:“张汉,你说这下可怎么办?老大和老三打起来了,会不会出事?”
张汉沉吟道:“这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老大和老三都戴着镣呢,行动不便,不会打得太厉害,应该很快就会停手。”
二人正迟疑不决时,便听到里面徐骏喊道:“小狗日的,服不服气?”
又听得唐冠气喘兮兮说道:“你是老大,我能不服气吗?快放开我,手要折断了。”
“你向我认错,我就放开你。”徐骏说道。
唐冠的声音认错道:“行了我错了,请大哥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回吧!”
只听徐骏哼了一声,喊道:“刘嘉,你进来。”
刘嘉顾不得其他,急忙小跑着进去,只见唐冠仰躺在床板上,呼呼喘着气,手铐连着手掌摆在头顶,徐骏正从他腿上站起,脸上余怒未消,于是忙问道:“老大,有什么吩咐?”
徐骏居高临下斜了唐冠一眼,大声道:“唐冠不服管教,竟然敢顶撞我,为示惩罚,从现在开始,他的产量翻倍,一天不许吃饭,你给我监督执行,听清楚了吗?”
刘嘉暗觉失望,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也算惩罚啊?最少也得把他老三的位子给撸了呀!
这话他嘴上却不好说,只能点头答应:“好,请老大放心,我会执行到位的。”
当即多拿了两捆纸皮扔到唐冠的位子上,阴阳怪气地说道:“老三,你这是何苦呢?跟老大放刁,简直是自讨苦吃!这不,他让我多照顾你生意,快起来干活营业了哈!”
唐冠哼哼唧唧爬了起来,揉了揉胸口,好像这次被徐骏教训得不轻,他满脸丧气地坐在原来的坐垫上,垂头做着手中的活儿。
徐骏也不理他,让刘嘉喊众人进来接着劳动,他则是拿起看了一半的小说,继续侧身卧着欣赏,好像刚才根本啥事也没发生。
刘嘉摇了摇头,感觉事情没有闹大,真是错失良机,殊为可惜呀!他招呼了众囚犯进来加紧干活,离收工只有两个多小时,时间紧,任务重。
当日紧赶慢赶,恰好抢在五点之前做好了全部产品,好在做礼品袋材料比较干净,现场收拾也比较容易,做善后卫生相应也轻松。
打晚饭的时候,刘嘉却是让张汉把唐冠的盆子单独拿出来,没有递出去给黄马甲,也不给唐冠另外买“小菜”。
搞得唐冠只能看着众人进食,虽然饭菜粗陋,却是格外的诱人,分外的甜香,可是他却只能喝开水。
挨到夜晚入睡之后,唐冠看众人大多酣睡,便从内衣口袋拿出一页笔记本撕下的折纸,打开细看。
只见上面用铅笔写着密密麻麻不少字样:
“唐冠,从你进来第一夜开始,我便认为你不是一个简单人物,金鳞本非池中物,龙游浅水待风云!
“经过数日接触,更证实我的眼光,你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
“你武功底子好,而且头脑聪慧,悟性奇高,是天生学武的奇才;更难得的是为人正直,忠诚,仗义,有善良慈悲之心。
“所以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给你:我其实是蜀山派的一名入室弟子,十年前一时贪念偷窃了师门不传绝学‘易髓经’的秘笈,偷偷修炼。
“这易髓经的功法,据说修炼大成可全身筋骨随意移形换位,便是小成也能缩骨如棉,柔韧如丝,临敌受困都有妙用。
“我混迹江湖,阅人无数,看得出你是不甘沦为蝼蚁鱼肉的人,只是眼下遭小人陷害,出入无门,镣铐加身,更有家人爱侣日夜牵挂,不得相聚。
“而我也是不愿一辈子长眠在牢中,苟且存活的人。你我何不联手,合作相助,一同逃出生天?
“我有一计,如能成功,不但能让你即刻安全离开这里,重获自由,而且会将‘易髓经’藏匿地点告诉你,上面的功法你也可研习修炼。
“如果你愿意合作,那就在早起之后,将这页纸张放回《基督山伯爵》最后一页,我会给你具体的做法。切切为盼!”
唐冠看完不禁后背发凉,想不到徐骏竟然还有这样一重身份,而且就像玄幻小说似的,竟然还有什么“易髓经”的功法,什么筋骨随意移形换位,缩骨如棉的神奇效果,那不是接近于神仙了吗?
这些话如果是刘嘉、张汉之流说的,那唐冠可能连一成都信不了,可这是徐骏亲笔书写的,可信度便多了几分。
更何况他现在的确很是忧心牵挂叶文芳,对于庄田汉和马正道等人的步步紧逼,也实在不想再忍受。
反正也不是没有想过“越狱”这件事,死到临头迫不得已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真要是到了绝望的时候,破釜沉舟、同归于尽那也得干呀!
他想起了下午和徐骏在号房内的情景。
那时徐骏将众人赶出去,假装与唐冠打斗,其实只是彼此抱在一起滚了几下,并没有真正动手,而且徐骏还压低声音跟他说:“小唐别急,只是演一出戏,我有一件机密的事情想跟你说。”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塞到唐冠手里。
徐骏从来没有跟他这样谨小慎微的说过话,以他在号房里的地位,若非真的干系重大,是没有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唐冠当即决定一试,明天把这页纸还回去,再看看徐骏下一步的计策是什么,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