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评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买个晚饭要用的黑布丁和豆子,家里就遭抢劫了。
虽然沿海治安确实不怎么好,烧杀抢掠都该是常态,安斯特已经算是比较不错的了,有教会坐镇,海盗不会在这里停留,偶尔停靠也只是在码头接人,但仍然无法避免普通居民的作案。
作案理由也五花八门,比如说看上了想要、有矛盾蓄意报复、亲人病重实在活不下去了等等等,但他们抢劫的对象绝对不包括纪评居住街道上的租客。
原因很简单,没油水。
相较而言,他们更青睐那些有一定收入的家庭,一来有布恩可抢,二来没有持枪的士兵或者教会保护,是最划算的作案对象。
所以纪评真的很震惊。
他满脑子问号,匆匆忙忙放下黑布丁和豆子,甚至没时间看一眼自己家里有没有丢东西,就跟着客气的治安官上了马车。
开玩笑,治安局离他家实在是太远了,错过治安官这趟马车,他就得自己去了。
治安官很客气,措辞甚至能称上一句毕恭毕敬:“纪评先生,很抱歉让您遭受到这样的恶性事件,这是我们的失职。”
这实在是太客气了,纪评想。
他此前也不是没和治安官打过交道,就在他来安斯特定居后不久,因为一单委托,治安官找上门说他违反了王国律法,请他去治安局走一趟。
至于何时回来,那就得看保释金的数额了。但很可惜,纪评穷的叮当响。
不过还好,索斯德爷爷足够热心,德曼先生人也很好,很快得到消息,半途截下马车。
有足够份量的保释人在,治安官跟纪评道了歉,而纪评本人则顺路跟着德曼先生去索斯德爷爷家蹭了一顿饭。
但那时已算客气的治安官也远没有现在这么诚惶诚恐,这态度就好像面对着什么掌握生杀大权的大人物。
纪评扫了眼治安官先生额前的冷汗,贴心地问:“您看起来很热,也许是马车里太闷了,需要我开窗吗?”
“不,不,”治安官一个激灵,慌乱道,“我,我不热,这太麻烦您了,晚上风凉,还是不要开窗了吧。”
纪评:……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闭上了嘴。
也许这是一个新上任的治安官?所以才会如此紧张?但看起来不太像啊。
……
马车几经周折,绕过小巷。
虽然马车没开窗户,但纪评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道:“这似乎不是去治安局的路,倒像是海神教会。”
他发誓他只是随口一说。
因为他对去海神教会的路径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治安官又开始冷汗直冒,声音磕磕绊绊:“是……是教会,您……我是说,擅闯您居所的那位现在在教会,我们要先去见他,才方便做对比记录。”
他顿了顿,无比紧张地又补上一句:“纪……纪评先生,我,我是觉得,这也更利于核实您丢失了哪些东西。在教会的见证下,如果您对哪里有所不满,现场解决也会更彻底。”
听起来很有道理啊,但你不要这么紧张啊,我又不是什么恶人,我也不会吃人,该紧张的是我才对吧。
纪评嘴角抽了抽,决定询问另一个方面:“治安官先生,我有些不解。现在应该是教会的晚祈祷时间,那位……嗯,如果被抓捕,应当由治安局收押,为什么会在教会?”
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治安官熟悉的领域,他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些,说起话来的姿态堪称迫不及待:“理论上来说确实应该由治安局收押,但他是主动投案自首的。”
纪评:“自首?”
“是的,纪评先生。他叫做罗希徳,租住在贝塔街三十七号,有个正在上学的弟弟。”治安官道,“据他说,他是因为弟弟的学费无以为继,才会想出入室抢劫的昏招。”
纪评若有所思,心道这里的学费确实贵的离谱,一般人家都负担不起,相较而言,最经济的学习方式就是去图书馆借书。
治安官道:“但罗希徳同时也是一名海神的信徒,对海神的信仰时刻鞭策着他的内心,他觉得他对不起伟大而仁慈的神明,所以最终在煎熬之下,选择了去教会忏悔以及自首。这也是他会在教会的原因。”
哦,这听起来也很合理。如此虔诚的信仰着海神,恐怕他弟弟的学费是不用太担心了,教会为了嘉奖信徒,肯定会补贴一部分。
马车恰在此时停在了教会门口。
治安官松了一口气,忙道:“到了,您请下车。”
纪评疑惑问道:“我们不一起进去吗?”
不知道这句话又是哪里说错了,治安官先生猛地一抖,脸上艰难挤出个似哭非哭的微笑:“当然,如果您希望我同您一起去的话。”
这看起来略有些痛苦和心不甘情不愿啊,是因为已经到治安局下班时间了,不想加班吗?
纪评觉得这个猜测还算靠谱,遂道:“如果您晚上还有其他安排的话,现在离开,我也没有意见。”
治安官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感谢您的体贴和谅解。”
纪评:……
算了,也许这只是一位非常礼貌的治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