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柳树下站着的会是周富贵小老婆,事实上却不是,我看的很清楚,那是个挺漂亮的古装女子,脸型圆润,绝不是周富贵的老婆,女子满脸悲伤,跟画里的其他人并无区别,哥们太惊讶了,画里的变化一点规律都没有,实在是太操蛋了,更操蛋的是,女人不是周富贵的小老婆,那他小老婆去那了?
小花还吊在柳树上,哥们朝小花招呼:“小花,回来!”
小花使劲扭动身躯,像是个倒吊着的猴子,头都抬不起来,哥们只能是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我还在情不自禁的向前走,步伐很缓慢,一步一步走的却很坚定,更像是永恒不变的规矩,整个画里世界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推动着,身不由己。
我被困在一个不是自己的身体里面,想要有所作为,就得挣脱这种束缚,着急是没用的,必须要冷静下来,哥们干脆不在去看四周,也不在跟四周的人打招呼,口中轻声念诵咒语:“吾为天神下坤宫,巡震兴雷离火红。巽户下令召万神,禹步交干登阳明。坎乡掷雨荡妖凶,腾天倒地斩妖精。兑金锋铓八卦神,直何艮宫封鬼门。天昏地黑,日月不明。邪神鬼道,无路逃形。急急如律令。”
八卦罡咒配合八卦罡步,那真是诸邪退散,可哥们踏不出罡步来,双脚根本不听使唤,机械的向前迈步,我也没放弃,轻声一遍一遍念诵着咒语,脚下使劲的朝一边踩动,虽然每次落脚还是向前,但我还是一次次的试探。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我默念咒语声中,哥们一脚猛地朝右边踏出,啪!的声,踩到了实地上,我从画里人物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怪异的是,身上竟然还有一种撕裂的疼痛,我忍不住扭头去看,就见我是附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应该是个家丁,或是奴仆小厮,青衣小帽,穿的挺搞笑。
我出了他身体,他却像是感觉不到,还在一步一步跟随着画的整个节奏向前走去,哥们松了口气,摸了下符袋,在,我抬头看了看,看到那颗柳树就在我前面三百来米远的距离,女人还站在树下,那模样像是走累了在树下等人。
走了那么长时间,又走到了柳树跟前,整幅画里的人一直在重复这个过程,从一头走回来,在继续向前走,永无止尽,永远走的都是同一条路,随即我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清明上坟图有三幅,周富贵收购的只是中间的一部分,前后都没有了。
所以这就是幅没头没尾的画,偏偏有神异之处,没有头,不知道从何而来,没有尾,不知道朝那而去,加上画里有浓烈的悲伤和悲愤气息,不特妈闹鬼才怪呢,都说老物件容易成精,哥们还真是见识了,连画都成精了,这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了。
现在也不是瞎琢磨的时候,哥们得了自由,动了动手脚,并无阻碍,从符袋里拿出张黄符夹在指间,朝着那颗柳树下快步而去,挣脱了束缚之后,我没感觉到身轻如燕,反而感觉画中的世界是那么的凝重和悲伤,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凝重的让我如同走在水里。
这种情绪不知不觉的就感染到了我,莫名其妙的心里产生出悲伤的感觉,为了压制这种感觉,我只能不停的念诵净心神咒,快步走到树下,离那女子越来越近,我也愈来愈确定她不是周富贵的小老婆。
我不知道谁是这幅画的作者,但哥们好歹是学美术出身的,对作者的笔力相当佩服,柳树下的女子看似老旧,可离近了才看的清楚,就见她穿了一身湖蓝的衣裙,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墨玉深潭,莹白细腻的肌肤,宛如牙雕玉琢,她的容貌并不多么惊艳,却很有韵味,就像春日里的和风眼波飘渺是一道令人永不厌倦的风景。
女人的确是一道风景,画里的人物都在动,就她不动,显得非常独特,难道她是整幅画的关键?哥们径直朝她走了过去,现在的我不再是古装人物,而是牛仔裤,夹克衫,跟整幅画的风格绝逼的格格不入。
我以为那女子会有所反应,不料女子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朝我来的方向眺望,看样子真的是在等人。哥们走到女子身前,对她轻声道:“请问,你认识周富贵吗?”那女子看了看我,摇摇头,仍是朝我来的方向眺望。
“敢问,小娘子贵姓?”哥们耐着性子,学着古人说话又问了一句,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警惕,还是没动,卧槽,还真是不拿伟哥当回事,我刚要再问,倒吊在树上的小花朝我喊道:“薛伟,你先把我救下来在跟她搭讪啊。”
小花要不是开口跟我说话,我都把它给忘了,哥们抬头去看,就见小花跟个大知了猴一样倒吊在树上,动弹不得,就这样也没脑充血,朝着我大呼小叫,十分不满意,柳树并不多高大,哥们向上一跳,抓住了小花,使劲往下拽,却没拽动,如同焊死了一般。
“小花,你进来就这样了?”哥们拽不下来,站在树下想办法,小花哭丧着脸对我道:“我飞进来就撞树上了,动弹不得,薛伟,你快把我救下去。”
我的本事都在符箓上,从怀里掏出张黄符,想着借助黄符的力量把小花拽下来,刚念完咒语,天地间流淌着的那股悲伤的气息猛地一滞,整个世界变得死板了起来,画中人都再也不动,连小花都像是成了个图像,世界变成了扁平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哥们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上的云朵也停住了,不在有烟气环绕,哥们顿时就明白了,寇真没有继续烧香,没准丫的是睡着了,我在画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必须得回去,虽然哥们很不甘心,神魂出窍了一把什么都没解决,但也没办法,谁让我有寇真那个猪队友呢?
我很无奈,只能是念动咒语:“太微丹书,名曰开明。致日上魂,来化某形。平日严妆,发自玄玄。庭飞华水,日根金精。紫映流光,号曰五灵。急急如律令。”
急急如律令五个字出口,哥们使劲一跺脚,恍惚了下,我眼前一亮,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正前方墙上还挂着清明上坟图,两根白蜡烛却已经快燃烧到了尽头,三支长香已经燃尽,而寇真趴在床上,竟然特妈睡着了。
哥们这叫一个恨得慌,朝着寇真踢了一脚,丫的留着哈喇子正做美梦呢,都没带翻身的,嘻嘻哈哈道:“别闹,别闹。”
我把寇真提留起来,直接扔到门外的石桌上,寇真醒了,看见我道:“伟哥,你回来了!”
“是啊,我不回来,就被封在画里了,寇真,我特妈让你帮我护法,让你帮我烧香,你就能给我睡着了?”
“不是伟哥,我光盯着那副画了,除了无聊的上香,实在是没事干,困的厉害,就想着眯会,这不是迷糊过头了嘛,你别生气啊,对了伟哥,画里面是什么样的?你找到周富贵的小老婆了吗?”
有些人不着调是天生的,寇真就是如此,哥们也拿他没办法,我在画里的经历,一句话两句话的还真说不清楚,我也懒得跟寇真说,忽略了他的问话,反问他道:“你一直盯着画,看到什么奇怪的没有?”
“没有啊,我开了阴眼,烧了香,画里面的人物晃荡来晃荡去,从左边走到右边,走到空白的地方突然就又从左边出现,继续往前走,我都没看见你,就看见小花倒吊在了树上,伟哥,你到底见没见到周富贵的老婆?”
我沮丧的对寇真道:“没有,我以为柳树下的女人是周富贵的小老婆,到了那一看,根本不是,就是个画里面的古装女子,像是在等什么人,我跟她说话也不理我,你在外面接到周富贵老婆的电话了吗?”
“不光没接到电话,还打不通呢,哥们闲的无聊,就用周富贵的电话打给她老婆,一打就是无法接通,电话也没打进来过,伟哥,画里的人物是不是鬼?”
我摇摇头,画里的人物还真不是鬼,更像是一个个道具,一个个带着悲伤悲愤情绪的道具,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去上坟,但是给谁上坟,却茫然无知,难道只是因为整幅画残缺了,画里的人就失去了目标?
整幅画既没有阴森的鬼气,更没有古代志怪小说中那么玄乎,而我感觉,整幅画的关键之处就在于那浓的化不开的悲伤和悲愤气息当中,这股子气息非常奇怪,奇怪在于,就算是上坟,也不至于如此的悲伤和悲愤,我小时候也给祖辈上过坟,爸爸妈妈虽然也会有点伤心,但绝不会有如此强烈到化不开的情绪。
那种浓烈到化不开的悲伤悲愤情绪,在画中转换成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促使画变得神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