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
只有这么一个解释,这支作为魏国最精锐的军队之一,是魏国皇室最核心的力量。向来都是坐镇都城,随时保证魏帝上官显的安全。
如果说,此时真的有一支数量过万的军队,突然出现在江、扬二州的交汇处,又假冒地方军队,那唯一的可能,只会是禁卫军。
但这怎么可能?
魏国迁都前,哪怕战事连连失利,丢城失地的时候,这支军队都没有轻易挪窝。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为这场区区叛乱,魏帝就大动干戈?
陈子云觉得,自己满打满算也就占了鄱阳和豫章这两座城池,连半州之地都不到。跟几十年前魏国被逼得迁都这件事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无论怎么看,来的也不应该是禁卫军才对。
基于以往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判断,陈子云先前制定造反计划的时候,才放心的以“魏国不会出动禁卫军”为前提。
就算对方真的会来,多半也是要在自己击退了朝廷的第一轮平叛大军,并且表现出要向其他州郡进攻的趋势才会出动。
可他万万没想到!
魏帝上官显,竟然会如此果断,一反常态的做出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如果真是禁卫军,那从这支部队现在所处的位置,和日常行军速度,大致可以推算出,朝廷中枢派遣其发兵的时候,自己这边应该才刚刚攻破了豫章。
为何会这样?
惊疑中,陈子云陷入了对先前拟定计划思路的反思。
在知道了可能发生的结果、又熟知魏国往年局势的前提下,推演事情的起因并不难。陈子云很快就惊觉,自己不小心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魏国以往的外部压力,远比现在要大!
大到就算连连丢城失地,魏国也不敢贸然出动禁卫军。只因那时候,外族肆虐,甚至直接威胁到了原本的魏都。如果禁卫军出动的人数少了,对局势毫无意义,出动的多了,那朝廷中枢、魏帝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但如今却不同!
魏国不久前刚在豫州击退了鲜卑骑兵,收复了弋阳等地,尽管自身损失也很大,但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东北面不会再有威胁,魏国本来的四面受敌变成了三面。而且梁州有刘光在镇守,北面和西北面也暂时构不成威胁。
一定是这种情况,让朝廷有了调动禁卫军平叛的底气!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子云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对天下局势的影响,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就是攻破了几座城池。
然在朝廷眼中,陈子云起兵短短三个月就横行江州,接连攻破鄱阳、豫章这两座大城,俨然一副席卷天下的气势。这样的叛军,已经是魏朝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心腹巨患了!
外部压力的变化,加上陈子云低估了魏国对自己的重视,导致他无形间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来到这方世界后,第二次出现判断失误了……
或者,用疏忽和始料未及这两个词来形容更贴切一些。
可笑之前还为自己提前安排好的暗棋而感到沾沾自喜。
第一次判断失误自己就差点丧命,这一次,又令得白袍军所有信任自己的人陷入险境。
不管陈子云如何评价自己,他此刻都陷入了深深的懊恼和自责中。
然事情已经发生,自责也没了意义。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想出一个全新的计划,并结合先前的备用方案,以应对眼下的局面。
魏国东南、西南和江州周围的情形、禁卫军可能的人数、战力、具体抵达时间、白袍军手里能动用的底牌……
各方面的信息飞快地在陈子云脑海中运转,汇集、拼接、结合,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他就注意到,眼前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那就是鸿帮马上就要对白袍军发起偷袭了!
陈子云原本的计划中,朝廷调动的平叛大军,至少要到来年一月以后才能抵达。这段时间,足够陈子云解决、消化鸿帮的力量。
谁曾想,魏国的禁卫军,很有可能现在就已经抵达了江州的边境,数量未知,令人难以准确判断。这时候白袍军跟鸿帮大打出手,短短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够消除内讧产生的影响。
脑筋飞快转了一圈,眼看着天色即将放亮,陈子云一狠心,果断道:
“终止伏击计划!通知各部,由暗转明,摆出严防死守的阵势!”
“将军?”
白袍军在场的所有高层,顿时陷入了惊讶和不解。
上一刻还在谈论着那支神秘官军的跟脚,怎么沉思片刻后,突然就做出了这个决定?要知道,为了引诱鸿帮上钩,自家可是做了大量工作、花了大笔银两的,眼下箭在弦上,就等着发动了,突然叫停?
那支还没接触过的官军,给自家将军带来的压力竟是如此之大?
“你等可知江州边境那支官军的真正身份?”
看了看心腹们的表情,陈子云叹了口气,卖了个关子。
包括连夜返回报信的在季刚内,众高层都摇了摇头,等待着陈子云的释疑。
“本将有理由怀疑,那根本不是扬州地方军,而是魏都建康派来的精锐强军!”
真相披露后,在场的众位高层,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就连季刚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强军?
魏都开出来的,又能配得上强军这个称号的,那只有……闻名天下的禁卫军了!
不怕官军是一回事,但再怎么自信的人,也不会认为现在的白袍军能跟禁卫军这种强军作战。
夏良弼、燕闵、薛田三人,都是在魏国军队中待过的,很清楚一国之精锐强军,到底有怎样的实力。短暂的不敢置信后,他们的脑袋随即混乱起来,被这个消息击得头昏脑胀。
战?那与送上门找死无异!
守?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据城死守,绝对守不了多久!
可若是不战而逃,往哪逃?
一时间,帐内的氛围变得异常压抑起来。有些惶然不知所措的众高层,总算明白了陈子云先前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神情、又为什么会直接下令终止计划了。
魏国的精锐强军眼看着就要踏入江州、杀奔豫章了,他们这时候还在内斗,思之岂不是令人发笑?
“尽管准确的消息还没传回来,我等也只是怀疑,但无论如何,扬州没有足够兵力是不争的事实,豫州大战刚刚结束、魏国在江州附近兵力空虚也是毋庸置疑,本将坚信,结果只有这一个。
即刻传命,先锋一营、陷阵营摆开防御方阵,声势要大,把鸿帮吓退,迫使其放弃行动!”
犹自陷入震惊中的王卓和夏良弼领命,转身就要出去,不过快出门的时候,夏良弼停了下来,回头问道:
“鸿帮若是担心计划泄露、事后会遭到我军报复,孤注一掷强攻,如何应对?”
“除非燕复得了失心疯,否则他定然不会那么做。在我军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他鸿帮强冲营盘就是找死。当然,万一鸿帮真的铁了心要打,那我军也不俱,你放开手脚反击便是!”
陈子云给了夏良弼一个态度强硬的回答。
犹豫片刻,在夏良弼、王卓二人刚要出帐的时候,陈子云突然叫住了他们,叮嘱了一句:“切记,不要把刚才的消息走漏出去。”
尽管仓促间还没完善,但结合先前的预备计划,陈子云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毫无疑问,在这个计划当中,鸿帮的下场依旧很惨。